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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那次，余老万从岳父家接爱人回家，他的自尊心开始复苏了。

他有文化，他有头有面，他干嘛要人家看不起自己呢？人家陈老万收茶草贩茶，我也不缺胳膊也不断腿的，我难道就不行吗？决不能这样认怂啊！我要做生意！他注意已定。我要是做生意，我还不用收茶草也能去贩茶呢……余老万有着他自己的自信心。他就不信自己不行。

“我都能教书，还有什么事干不来？”他常常扪心自问；更是这样地激活自己。

说做就做，他想了大半夜，决定找自己的表弟，利用表弟人际关系，学着贩茶叶。表弟在省教育厅办事。听说是个会计，接触手下的人多。有思路就行，余老万想着。他开始忙乎起来了。

他另辟途径，专门收购人家炒制好的上等茶叶。“看火色，看品相，看价位”——他在总结了“三看”收购茶叶之门道。过不了“三看”关，再好的叶子他也不要的。他说：“过三关，我才能斩六将。”“什么事都讲门道，什么事待不住人去研究。”“选茶总不比选人难吧”……如此生意经如此余氏选茶理论，只有他能够领会和给予总结的。不管怎样，不论怎么说，这个后起之秀——街东队另一个贩茶叶种子选手，九十年代正式登场了。

岁月如水，时光如梭。余老万在茶叶市场度过了他最辛苦日子，也是度过了最最实惠的岁月。他谙熟贩茶经。每年他把谷雨前鹿起茶树拱出的米粒大小的尖嘴茶叶，毫不吝啬地送给表弟，让他尝尝鲜。厅里每年过节都发工作人员福利，茶叶当然是少不了的。好的年景，四五百斤茶叶很容易出手的。这些都是表弟在单位关系好，讲话有分量，揽下的生意当然是表哥的。当然，余老万更是舍得，每年要表弟带着他一一到主要领导家去拜年，五粮液和阿诗玛是批发来的，一个正月没结束，几十箱子和几十条香烟也就拜神拜了。

余老万跟表弟说过“以前，与孩子打交道，孩子识字难；现在，与人打交道，我们识人难。真的是验证那句话：一把钥匙靠一把锁！呵呵呵……”

表弟用拳头假装擂他屁股，笑着说：“就你聪明，就你聪明！孩子王变成了贩茶王！”

每次表弟把茶叶推销完，他都要请表弟一家到合肥大饭店撮上一顿，吃大餐还不够，他还买上几条红塔山让表弟带回家。表弟家的冰箱和洗衣机，也是余老万给解决的。

表弟晃晃悠悠，脸红得像是关公，像是醉了：“表哥，让您破费了！真的不好意思啊！”

“哈哈哈，小菜一碟。我们是亲戚，不要见外！”余老万说，“表弟每年替我这样辛苦地打点，我不知怎么感谢您才好呢！”……

万事开头难。良好的开端就是成功的一半。余老万是当老师的，这个最清楚。他打通了这个渠道，每年的生意都有了最起码的保障。

几年下来，余家就盖起了街东队第一座小洋楼。此时，附近的街民方才注意到：原来自己身边蜗居着一个有钱人，一位年轻英俊的万元户——余老万。万元户不在天边而在自己眼前。

岁月没有糊弄人，更没有亏待那些想千方设百计去赚钱之人。一旦摸出做生意门道，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上加难的。生意的火车哐当哐当地向前跑，有人下车，就有人上车；有人站着，有人坐着，还有人躺着；有人近距离，有人是长途……各种各样，轻重缓急，左右顾盼，各得其所等等，可谓每个商人发迹的时辰不一情形各异。商场如战场，最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这些余老万最有体会。

有时候，余老万站在自家小洋楼的阳台上，眺望着沙埂老街：眼见的一座座木制阁楼，确实没有自家这座小洋楼那么特别、高大、气派。他怎么看自家小洋楼都怎么地舒服、好看。可那些木制小阁楼，陈旧而颓败；那些门面长木板，斑斑点点，木质被岁月蚀得合不上缝了。唯一让他欣赏的是，这条老街每日的早间时光，街道总是热气腾腾熙熙攘攘，还有着几多生气呢。从樟冲、河西、三冲等山里下来的山民，都在这里集中和买卖，大人、小孩、男人、女儿都是摩肩接踵地涌向这条街道，像是一股洪流在街道涌动着。他感到自家的小阁楼，陡然变成了富丽堂皇了，小洋楼带了的特别感觉，让他满足自在和鹤立鸡群。这种优越感的存在让他兴奋不已，更让他有些欲壑难填了。

小洋楼的阳台，开始有了君子兰和小兰花了。这在沙埂街道是开了先河的。别人家，还愁着孩子吃喝穿戴，抑或是田间庄稼是否风调雨顺？把个生下来的娃儿养活大就得了，哪有资本哪来闲情去养花种草？可就在一个街道两重天，他余老万从不愁吃穿住了，他首先奔小康啦！傍晚时候，余老万喜欢坐在藤椅上，捧着紫砂壶，沏一壶鹿起山的头道尖叶子，悠然自得地翻看那些经商之道的书籍。对他而言，看点闲书那是易如反掌的。几年的代课教师，让他在备课方面，学到字斟句酌的功夫，别人看书往往蜻蜓点水，一带而过，留个大概印象就行。他却是不一样，他能读出书中的精华和要义。这种类似葵花宝典之类的商道秘籍，让余老万大开眼界，更让他养成缜密的商人思维。余老万觉得，自己现在才为真正的读书，真正的备课；是备经商之课。一个极其简单的道理，读书是为了实用。实用才需读书。余老万没有经世之才，却是读经世之书之人。

所以，他的二分头，更加考究了，更加摩登了。他的皮鞋，擦得更加油光油亮了。他手腕上，那块钻石牌手表，简直就是他身份象征。走到哪里，他都要晃悠一下左手，再慢慢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十分优雅地点燃。他会无比享受地从口中吐出烟圈来。他那笔挺的中山装，厚厚的，时髦呢绒料子。腰间神气地挂着一个BB机。他要同外界做生意的人联系，靠这个BB机，当时很少有人挂过的，也是很少人见过的。

余老万儿子余得水，快到上学年龄了。他真的不愿意把这个宝贝儿子送到教学点，或是隔河相望的河西小学。要说就近入学，也就这样的两个学校了。所以，余老万真心盼望着沙埂有所像模像样的完小。那天村民组开会，夏队长把建校这个消息以及校址，还有如何建校讲得很透很振奋。没有想到，余老万是第一个举手赞成。他还说，要出力他出力，要出钱他出钱。他那言谈举止，让夏队长着实感动。

人心齐泰山移。一番宣传后，大家几乎没有什么意见。剩下的一户就是理发师徐师傅了（待续）。

——选自《中师生》霍同长著

作者简介：霍同长 双本科学历 正高级教师 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 六安市书法协会会员。六安市语文学科带头人 六安市优秀班主任  六安市优秀教师。著有《时间与笔尖并行》、《小学生同题优秀作文》、《作文教材》、《鹿起山下任平生》、《学科带头人教学成果选编》、《家风正 子孙兴》等。主持国家级、省级、市级、县级课题，在国家社科基金“十二五”规划教育学一般课题《新时期中小学家庭教育立德树人的综合研究》中，勇于探索、勤于创新，成果斐然，被教育部关工委授予“杰出贡献奖”。在国家级、省级CN刊物发表论文40多篇；并荣获省级、市级、县级教研奖二百多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