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圣彼得堡众多著名的院校中,艺术类院校尤其出类拔萃,它们不仅是俄罗斯最优秀的,也是世界名列前茅的。比如列宾美术学院就是世界四大美院之一。
你一定不敢相信,这片神奇的土地上竟藏有两百多座博物馆,其中最大的艾尔米塔什博物馆建于1754年,前生是沙皇的冬宫,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的私人博物馆,相当于巴黎的卢浮宫。十月革命之后,这座奢华的巴洛克式建筑便成了国立博物馆的一部分,进而跃升为世界三大博物馆之一。
一千多间大大小小的殿堂内,按史前文化、希腊罗马文化、东方文化和俄罗斯文化几大专题排列,收藏的艺术珍品近300万件,光油画就包括达芬奇、安格尔、拉菲尔、柯罗、卢梭、委拉斯凯兹、莫奈、毕加索、凡高……都是小小的一幅,不过20乘30那么大,真是迷人,只怕十天半月都看不够。我急得直叫:两个小时怎么够呀!这是要逼人发狂咩!



原以为俄罗斯宫殿是阴森沉闷的,没想到冬宫会这般明亮开朗。同行的人早都收工去礼品店玩儿了,我还拿着地图寻宝似地在迷宫似的楼道里钻进钻出。英文跟我差不多烂的管理员见我急得满脸通红,也跟着一溜小跑,领我找到伦勃朗专馆;另一位女士百忙之中还掏出自己的钱包,帮我换了一套老版的俄国硬币。
一个讲着叽哩咕噜俄语的女子,同一个讲着哇啦哇啦川普的女子,居然可以交流无障碍,除了
“感谢上帝”之外,你还能说什么?!
可能你要问:干嘛不多呆几天专门看画呢?唉,这就是乘邮轮的弊病咯,上岸时间有限嘛。圣彼得堡还算好,停留了两天。
俄罗斯不属于申根国,本来是需要另外签证的,为免去这道麻烦,必须在船上购买跟团游。出发前哥哥就告知:彼得堡两天,我们购买了两个旅程,一个是两日游的观光,一个是晚上看芭蕾,都有中文导游——这下你开心了。
中文导游确实不错,但是团队走的路线都千篇一律,往往是你想停留的地方,他鬼打慌了一样;你不想看的地方,他又百般磨叽。总而言之,就是花钱找罪受。
好在我们的导游西罗,热情耐心绝顶聪明人品不错。
我说西罗你这名字一点都没俄味,怎么也得叫个弗拉基米尔、伊万诺维奇之类的吧,再不济,叫阿廖沙也行呀,西什么罗的,像个足球运动员,与彼得堡气质不符噻。
西罗好笑了一阵,说:那你就叫我阿廖沙好了。
阿廖沙说叶卡捷琳娜一世一年洗不了两次澡,浑身跳蚤。后来她杀了丈夫当了女皇,有几百个情人,其中一个送她一只有特殊味道的盒子,目的是将跳蚤引走。另一个送她一条狗,也是用来吸引跳蚤的,因为狗的体温比人高,跳蚤愿意往更温暖的地方去……可是那么龌龊的女人,情人还凑得近跟前呀?送啥子狗嘛?不如烧盆热水洗白她先。
海哥哥说以当时的条件,人与跳蚤共存非常自然,皇室里臭气熏天也很自然,女皇的情人们早已习惯,不觉异样。
我说管它是香是臭,阿廖沙你能不能不带我们去参观什么劳什子宫殿了?这个一世那个二世的,记也记不住,最后张冠李戴全部乱套;不如留多点时间去看点有趣的物件。
他说大多数人都喜欢看宫殿呀!没几个人要看博物馆美术馆呀!
这样说着,就把我们从冬宫带到了夏宫。
沙皇消夏的御花园布局规整,林木葱茏,光喷泉就有六十多座。
穿过二百多座造型各异的金色圆雕和面积庞大的十字对称英式园林,静谧的芬兰湾呈现在夏宫尽头。

我指着跟前有矩形叶片的大树。向阿廖沙请教芳名。
他手机一查:橡树。
又指着远处开米白色小花的鱼鳞状巨木问:那个呢?
他手机一查:椴树。
我肃然起敬:这么厉害,植物学家咩?
他笑死了:万能的百度呀!你看,有图有真相。
阿廖沙的父母是哈萨克斯坦人,说起自己的家乡他满含深情:我从小就在森林和牧场上游荡,对植物有很深的感情。
我问:现在你一个人在这边快乐吗?
他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我都二十五岁了,还没钱结婚。现在俄罗斯的房价很高,二手房都要卖三千多美金一平方,而一个家庭的收入一个月只有500美金左右。结婚需要房子和车子,女方还要珠宝钻戒什么的…..因为与乌克兰打仗,卢布与美元的比值从32涨到54。俄国人民不恨普京单恨奥巴马,都是美国惹的祸......伤心事不能提。
我说你父母兄弟不帮一把吗?
他说俄罗斯青年18岁必须服军役,如果不去,得花银子买假证明;大学每年需要自掏四千美金生活费,四年共需要……总之,不好意思再赖家人了。
那边厢,音乐喷泉周围,众人亢奋,欢声沸腾;这支角,我和阿廖沙气定神闲,隔岸观火,只管把那些收藏在旮旯角落里的寻常家事搜罗出来,絮絮唠唠。
托尔斯泰曾说过:我们是凭着几个建筑的尖顶来识别陌生城市的,日后离开了,记得起来的也就是那几个尖顶。
彼得堡建城不久,就兴建了这里的第一座石砌教堂——彼得保罗大教堂。这份奉献给耶稣最忠实的门徒彼得和保罗的厚礼,庄严简洁,有高达123
米的金色的尖顶,尖顶上手持十字架展开双翼的天使是圣彼得堡最古老的地标。


彼得保罗大教堂后来成了彼得大帝的陵寝,并在以后的两百多年中,保存了几乎所有俄国沙皇和皇后的遗骸。虽如此,这里却一点不象气氛肃穆的皇室墓地。教堂的外部是柔和的奶黄色,内部拱顶是鲜亮的草绿色,加上橡木雕成的涂金凯旋门、阿尔泰绿玉和孔雀蓝的柱子、玫瑰红与蔷薇色的饰品......
配色相当大胆。



阿廖沙说彼得堡的教堂太多,不可能在两天之内全部走遍,你最希望看的是哪座呢?
我说:市民可以去随时敬拜的。
他说:那是喀山大教堂。
喀山大教堂正门两侧有94根造型严谨的古典廊柱,由这些科尼斯石柱构成的半圆形长廊,及长廊后方壮观的教堂圆顶,使它的外形看起来有点像梵蒂冈的圣彼得大教堂。


教堂内殿高大宽敞,中央穹顶气度非凡,圣人雕像和圣经湿壁画均出自名家之手。特别是祭坛后墙上那张镶金嵌银的圣母画像,是俄罗斯东正教的重要圣物。
据说画中圣母曾多次显灵,使蒙古军队不战而逃、使拿破仑军队冻死过半、使希特勒军队兵器失灵……所以,当地人一旦感觉不好便会来此排队。队伍中女性居多,目的是走上神坛,隔着玻璃护罩亲吻玛丽亚。一位身着黑色衣衫的年轻女子守在一旁,不停擦试那面沾满眼泪和唾液的玻璃,确保下一位敬拜者有干净的地方放嘴。



有趣的是,十月革命之后,喀山大教堂曾一度变成“反宗教博物馆”——这是世界上第一个以宣传无神论为目的的博物馆,展品包括佛教和道教的迷信用品,甚至还有上千幅中国民间年画。
如今,恢复原职的教堂重新成为虔诚的东正教圣殿。身着民族服装的妇女,包着花布头巾,一边点燃细长的蜡烛一边默默祈求神迹降临。



基督复活大教堂无疑是圣彼得堡最纯粹的俄罗斯风格建筑,关键是那些色彩炫丽的洋葱头太有喜感,令人过目难忘。其实,这里面有一段惨烈的往事,是关于著名的亚历山大二世的。所以,这座在他的遇刺地修建的教堂,又名滴血大教堂。


教堂内部被设计成中世纪俄罗斯建筑风格,在7500平方米的空间里,所有的墙壁和天穹全部镶嵌着五彩缤纷的马赛克。这些由意大利彩色大理石和俄罗斯天然宝石加工而成的石块,经技艺高超的艺术家精准构图后,成为一幅幅以旧约圣经故事为体裁的巨型镶嵌画,身在其间,仿佛进入伊甸仙境。
我和阿廖沙站在仙境正中,窃窃私语。议到《旧约》里上帝对埃及人大开杀戒,他认为那是耶和华为保护子民不得已而为之。我问既然人类为他所造,为何选择让一些人死,而让另一些人生呢?他说因为那些人不信他。并告诫我:上帝有权选择谁生谁死,信他的人才能得永生。你要当心,不得有疑。
他停了一下,突然自嘲:我刚才是不是有点粗暴,活像斯大林腔?
我认真地盯着他的蓝眼睛,没有笑:但是耶稣告诉我们,不要与恶人作对,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耶稣说要原谅你的敌人七次,还要再加上七次;耶稣说有罪的人可得庇护;耶稣说收刀入鞘吧,凡动刀的,必死在刀下......
阿廖沙越发笑逐颜开:安静,姑娘,安静。千百年前东正教就从基督教里分裂出来,与天主教水火不容;十六世纪宗教改革后又派生出各种“基督新教”,与前两位祖宗也嫌缝很深。现在,这里是东正教的地盘,你哪个部队的?
但基督徒的圣经不都是新旧约全书吗?他们的基本信仰不都是爱人如己吗?
阿廖沙说我们换个话题吧。
我说好吧,那你会不会因为肉体的软弱而背叛心灵?
他想了想说:经常会。但是没关系,我可以忏悔。犯了任何错我都会去找神父,神父会把这些问题交给天父去处理,而天父总会原谅我的。
我也笑了:聪明。看来你还是叫西罗比较对。





在兴建圣彼得堡约一百年后,彼得大帝的接班人开始修建圣伊萨基辅大教堂,历经四十个春秋,终于在1858年竣工。
伊萨基辅大教堂造型壮观,被视为俄罗斯晚期古典主义建筑的精华。这座圣彼得堡最大的教堂,亦号称世界第三大教堂,曾是普希金、莱蒙托夫、高尔基等人从事创作的避世之地。
教堂内墙用墨绿色大理石打底,所有圣像浮雕全部贴金。正殿中央有一百多米高的金色圆顶,上面用十四种不同的彩色宝石镶成一幅栩栩如生耶稣头像,再由一百多根玫瑰花岗岩圆柱作支撑环绕;穹顶四角竖有钟楼,各带一个较小的弧形圆顶,它们与中央圆顶共同组成东正教教堂传统的五圆顶。


有朋友说:除了基督教,其它宗教都需要修,修此生修来世。只有基督教承认自己做不到神,承认人性的弱点,承认生命的无奈。所以,只有信靠基督才能解决一切。
我说:这是一个偷懒的说法。
她说:这是不与自己和世界对抗的说法。


里姆斯基的《天方夜谭》,旋律华丽浪漫,节奏明快温馨,极具俄罗斯古风,对我的早期古典音乐审美影响颇深。谨取此小段作为本文配乐,取悦我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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