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们仨

杨绛先生写了一本自传，书名叫《我们仨》。本老头冰雪聪明，活学活用，就套用这个题目写我家的猫。

如果有朋友觉得这样做对杨绛先生大不敬，对钱钟书先生也是大不敬，我就道歉，赶紧道歉。但道歉之后，还用这个题目。因为，我的思维进入惯性，已经想不出更好的表达了。

再说，活学活用先生的文字，也是纪念，即便用于写狗写猫。

上回说到去年底我家来了一只流浪猫，女猫。该女猫大概认为我家不错，不仅伙食好，而且院落干净整洁，风清气正，有利于健康，于是有一天把一只男猫领来了。这男猫也是一只花猫，只是底色更白一些，个儿更大一些。我估计是她老公，后来证实我的判断没有错。

蹊跷的是，女猫一日三餐准时前来，用餐完毕立马走人，悄无声息。而男猫就定居下来了。人家一点不客气，到饭点了就叫唤，餐后就在木廊上睡觉，俨然这就是它的家。好像我们老两口把园子打理得这么整整齐齐漂漂亮亮，只为迎接它的到来。为此本老头有感而发，前不久写下《性格决定命运，猫也是》一文，把猫们拟人化，故作哲学思考，还博得许多朋友掌声。

现在我明白，当时我的这些哲学分析纯粹捕风捉影。人家女猫机警、胆怯、远离人类，不是性格有问题，而是另有原因。

前不久，大概一个月前，我在院子里听到微弱的叫声，是小猫的叫声。循声找去，院子的北墙上有只小花猫。身形很小，似乎只留下两只又大又黑的眼睛。女猫就在围墙下，仰头望着。我明白了，这是她的孩子！她把孩子也引来了。

我赶紧退后几步，蹲下身子，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么高的围墙，小猫能下来么？

紧靠着北围墙有一颗好大的银杏树。小猫在墙上叫唤，母猫在树下应和，估计母猫的意思是叫小猫先爬到树上，再沿着树干滑下来与她会合。怎奈小猫胆量不够，只是不断地叫唤，并不行动。母猫好像失去耐心，一个箭步就上了树。然后领着小猫迂回到东面，下到低一些的东围墙，再沿着鸡窝的顶棚一步步走下来，到了我家的院内。

这小不点腿短毛长，瘦骨嶙峋，两只大眼睛机警地环视四周。当母猫发现我的身影，立马带着小猫沿着来路回到围墙上，母子俩居高临下望着我。

一天当中几个这样的来回后，小猫好像也习惯了我的存在。当我再次在院子里走动的时候，它们就不再慌忙逃跑了。

几天之后，我看见一个温馨的画面。当母猫领着小猫从东围墙一步一步下来的时候，公猫摇着尾巴迎上去。然后，就在路上舔小猫的背部。这小猫也很温顺，就势躺在地上，任公猫从头舔到脚。母猫则蹲在一边，注视着这一切。

如今他们一家三口都定居在我家的木廊上。早上开后门的时候，公猫会第一个迎上来，叫唤要吃的。母猫跟在公猫的后面，表示支持。小猫则到处乱窜，好像顽皮的孩子。

吃饱之后，一家三口各干各的。公猫大多数时候睡觉。母猫则带着孩子练习各种技能。最多的是爬树，还有捕捉飞虫。实在没啥玩的，小猫就玩母亲的尾巴。最近几天，可能是营养充足心情大好的缘故，小猫会时不时挑衅它的母亲，冷不丁上去咬它母亲一口，烦得它母亲用前爪猛地一击，打得它落荒而逃。当然，小家伙并没有落荒，只是换一个地方，自个儿爬上前院红豆杉的顶部，在那儿东张西望。

院里忽然多了三只猫，热闹是热闹，但也有烦人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已经很晚了，后院传来猫的叫声，撕心裂肺的叫声。我知道，猫们一家又面临危险了。有只黑猫，个儿很大的黑猫，经常趁着夜色来袭击它们。前段时间母猫的一只脚受伤了，走路一拐一拐，定当是黑猫袭击所致。本老头下定决心要保护它们。虽然都是流浪猫，但既然认可了这一家三口，我就要分彼此了。这会儿三步并作一步从二楼跑下来，火速开门。果见母猫两口子正与黑猫对仗，互相呜呜叫着，那叫声很惨烈，很瘆人。我捡起石块朝黑猫扔过去，并用力顿一脚在地上，警告它再欺负我家猫仨，定不轻饶。黑猫听懂没听懂不知道，反正我的意思表达到了。下回要是再犯，被本老头打伤，勿谓言之不预也。

不一会我家领导也跟着出来，看到这一切，有所感慨地说：这母猫，其实蛮厉害的。

我也这样认为。

好啦，朋友们，猫们仨就这样啦。

人世间有句赞扬母亲的话，叫为母则刚。我觉得猫也是！

我家的母猫，最初那么敏感，那么冷漠，那么机警，那么胆怯，无他，只因为她是母亲，它有孩子需要保护！它知道，这个世道不安全，必须机警，必须谨慎，不能轻信任何人。但当它的孩子遇上危险的时候，它就没有胆怯了，有的是以命相搏。胆怯与英勇，就这样统一在母性之中，组成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