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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又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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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第八十一章解说

(2020-01-15 17:32:09)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善者不多,多     者不善。

圣人无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予人己愈多。

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本章是《老子》全书最后一章,按说应带有“跋”的性质。好像也确实如此:全章三段话像是简要地总结、评论一下全书所教悔的内容。——因此,三段之间的衔接就显得不很紧密了。

 

【解说一】信言不美,美言不信;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善者不多,多者不善。

1、这三个同构句没有一个难字,似乎意思清楚明白,其实不然:每一句都可作多种解释,不同译者的译文可能很不一样却都说得通,有些还不仅训诂有据,合乎事理逻辑,而且显得深刻精辟;但哪一个是作者老子想要表达的意思,则不好确定。——因此我以为,先切实地“设想出”老子是向谁说这三句话,从而确定他立论的“角度”和“意图”,是获得这三句话“确解”的前提和关键。

2、我的设想是:《老子》这部书,就内容说,是宣讲作者老子的思想主张、理论学说,也即他的“言”;老子写这部书的目的,是要教人提升人格水平和人生境界,但主要是给君主提供“无为而治”的治国理念,呼吁他们成为圣君明主,既实现作为君主的理想抱负,又达到作为个人的最高人格水平;因此,这部书从性质上说属于“劝善规过之言”,是否真能发挥出作者期望的作用,则取决于能否得到“布道对象”的信奉。这,老子自己当然十分清楚。因此,在这作为全书结束语的最后一章,他想首先从“可接受性”这个角度,概括一下本书的特点,对他的听众也即“布道对象”作最后一次的介绍和劝导。——从这个设想出发,我以为这三句话全是在肯定他这本书也即他的“言”的可信可从性:第一句直接从书的内容方面讲,第二句从作者的知识结构方面讲,第三句从作者的人品和与之相关的语言表达方面讲。

3、于是,这三句话中关键词语的含义好把握了:

“信”是诚实无欺义,故“信言”对听者来说就是可信可从的、像警句格言那样的话语;警句格言是真理,朴素无华,所以用“美言”与之相对:这个“美”自然局限于形式,“美言”即通常说的“漂亮话”,含听来让人高兴、喜悦,但不一定切实可用的意思。

“知者”与“博者”对言,前者是指某方面的内行、专家,后者是指似乎行行皆通但其实每一行都是门外汉的人,而不是指所谓的“通才”。中国人有“艺多不养家”的共识,老子诚恳地交代他这部书只是从世界观的高度教人取得做人和做国君的最大成功,不是传授多种具体知识,所以第二句指出“智者”和“博者”的关系,乃意在声明:本书不提供解决具体问题的具体做法,但你若是想提高人生境界,希望成为明君圣主,那就信从这本书吧。

第三句说的“善者”,是特指“真诚地以好言劝人的人”,“不多”是说这样的人因为不怀自私的目的,就不会为了诱使劝说对象接受他的劝告而加说许多讨好的话。所以第三句更是说得非常诚恳,意在申明:所以本书写得言简意赅,不堆积华丽辞藻,用语平实,还总是“点到即止”。

可见这三句话的排序很有讲究,十分合理:先给本书的“言”定性为“信言”;接着用这位“言者”并非“博者”来证明此书的“言”必是内行之言,从而更显其“可信度”;最后解释一下此书为什么篇幅如此小,同时也是用作者的道德人格来说明其中所言“绝非虚言”。

 

【辩析】

1、本章这头一段,王本作“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对此,高明先生说:“按今本误在‘善者不辩,辩者不善’一句。从经义分析,原讲三重意义:一为‘信言不美’,二为‘知者不博’,三为‘善者不多’。今本文次颠倒,经义重迭。前言‘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后又言‘善言不辩’或‘善者不辩’,前后经义重复,其中必有讹误。甲、乙本同作‘善者不多,多者不善’,正与下文‘圣人无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予人矣,己愈多’文义联属,足证今本有误。”——这段话中对世传今本的指摘是可以成立的。因此,我从帛书本。

2、这三个同构句,由于王本第二句作“善者不辩,辩者不善”,明显表达了“善者”胜过“辩者”的评价倾向,所以历来注家根据同构的原则,大多认定“信言”优于“美言”、“知者”强于“博者”。这样理解也似乎说得通,有人还作出了颇有说服力的解说,例如清人高延第就在他的《老子证义》中说:“信言不美,真朴不外饰;善者不辩,简约不骋辞;知者不博,切要不泛滥。不然者反是。所以不美、不辩、不博者,圣人之道以深为根,以约为纪,旨要而易操,事少而功多,故不待约束文饰而化民成俗,用之不穷也。”——《新译》从王本,其译文不仅显得质朴,更给人以亲切之感:“真话不漂亮,漂亮的不是真话。善人不巧说,巧说的不是善人。真懂的不卖弄,卖弄的不是真懂。”(该书将“博”注释为“显示懂得的事情多”)。

3、但《沈著》不认同上述关于“信言”优于“美言”的意见,说:“我从《老子》中关于‘美’、‘信’的用法上得出结论,‘美’应高于‘信’。‘信’只是对‘言’的评价,不太可靠的,受时间等条件的限制很大,而‘美’不仅是对‘言’、对‘行’的评价,也可用于对物的评价,是种比较客观的评价,比较可靠,不大受时间等条件的影响。所以应是‘美言’高于‘信言’。”依这理解,按同构原则,该是“博者”高于“知者”。这就一下子把历来注家对本章这开头三句话的理解全推翻了,而且是翻了个个。

4、但我以为,《沈著》的说法虽然不失为一条思路,但论证性不够,尽管沈先生根据当时重通才而不是重专才的历史实际,对“博者”胜过“知者”也做了论证,并且比较地有说服力,但问题在于:传统理解同样有道理:这里涉及的是价值问题,形式逻辑的矛盾律不起作用:你的说法可以成立并不就表明人家的同你相反的说法不能成立。还要证明“多者”胜过“善者”,使下一句“善者不多,多者不善”也与前二句“同构起来”,才能算是最后完成了这个“颠覆”,但《沈著》却未作这个证明,而从该书对第三句的翻译看,是不好说“多者”胜过“善者”的。其译文是:“能干的往往所得并不丰厚,所得丰厚的往往不能干。”——且不说“多者”是否指“所得丰厚”者,这两个论断显得没有道理,不能凭着这译文的理解论定“多者”胜过“善者”,则是明显的。因此,我不采取《沈著》的理解。

5、“善者”和“多者”句,冯达甫先生也有个翻译:“善良的人不充裕,充裕的人不善良。”同样把“多者”理解为“所得丰厚”者,只是认“善者”为“善人”了。——更重要的是:这种解读不切合这里的语境,也即作者说这话的“用心”,是把句子拎出来孤立地纯粹从字面上作分析了。

 

【解说二】圣人无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予人己愈多。

1、这一段的意思,其实用“圣人无积”一句话就表达完了,因为后两句不过是对此句做个具体说明。从后两句做的说明可知:“积”在这里是“积聚”、“储藏”义,宾语(受事)是能够“为人”和“予人”的东西,故而无疑是“物质财富”,就略而不说了。后两句中的“既”字是“尽”义(《春秋·桓公三年》:“鳅七月壬辰朔,日有食之,既。”杜预注:“既,尽也。”)在这里自然相当于“全部”;“以”字是动词,相当于“用”(屈原《九章·涉江》“忠不必用兮,贤不必以。”后句的“以”字显是前句中“用”的同义词。)其潜在的宾语就是“积”的潜在的宾语。“为人”、“予人”的“人”是与“己”对言的,指“别人”;“为”和“予”都是“给予、施与”的意思(《左传·襄公二十三年》:“齐侯将为臧纥田。”杜预注:“与之田邑。”)只是也有点差别:“为人”着眼于事前的动机,“予人”偏重于实际的实施(“予”通“与”;王本作“与”),所以须要说两句。——注意:“己愈有”和“己愈多”只是客观结果,不是圣人“为人”、“予人”的动机和目的,因为圣人的原则是“无积”。又,有注家将这里的两个“人”字翻译为“人民”,不能说错,但从字面上看,这“人”只是指“他人”;而且,若是指“人民”,就会说“民”了。

2、为什么突然说这样两句,这样一个意思?我的回答是:一点不突然,因为前面说了,上一段的三句话是最后一次劝说人们特别是君主信从本书之言,而本书的教诲可归结为教人“为而不恃”、“功成身退”,这自是讲的“人格修养”,但又直接是“待人原则”,对君主来说就是“无为而治”;这样,“被劝的人”听了这三句话后可能发出“那么,我岂不是什么也没有得到,我究竟图个啥呢”的问题,劝的人更理应做个交代。接下说这三句就是对上述问题预作回答,同时也是在做了最后的劝告后又强调一下说:你信从本书,结果是堪称圣人,因而你虽然看似全在“为人”、“予人”,实际上却同时使得你自己更加富有、更加多有了。这不好吗?何乐而不为?

 

【辩析】

1、这三句话,我未见有哪位注家提出过同上文的关联问题,都只是一句句地孤立地做注释和翻译。《译注》做了两个注释:“积:积藏,指积藏财货。”“为人:有为于人,指施利与人。”其译文是:“圣人无所积藏:施利于别人,自己却更富有;给予别人,自己却更丰富。”这译文大体不错;译者为何不对“既”、“以”、“为”作注释?我猜是自觉未能完全读懂,又不愿细究。《今注》未作注释,译文头一句是“有道的圣人不私自积藏”,后两句与《新译》的几乎全同。——就我所见,《新译》给出的这三句的译文最为可取:“‘圣人’没有什么保留,尽全力帮助别人,他自己反而更充足,把一切给予人,他自己反而更丰富。”

2、这三句话,《沈著》的理解颇不一样,其译文是:“有道之君超越了私有积蓄的观念,为他人做得越多,就越富有;给予他人越多,自己所得就越丰富。”——译者恐怕也是不想细究“既、以、为”三字的含义,就这样猜译了。可惜给出的译文让人读不懂,给人的印象是译者自己并未读懂原文。

 

【解说三】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为而弗争。

1、先说明两点:一,这结尾两句头上,帛书甲、乙本都有个“故”字,王本没有,可我选从王本。因为我觉得,这两句是针对全部上文说的意思发个感叹,《老子》原文如果确有个“故”字,那也不是作为连词的“故而”的意思,而是相当于发语词“夫”,可以不要的。二,“人之道”,有注家说应从王本,作“圣人之道”。我以为,王本加个“圣”字倒是不违老子本意,但老子一定是为了与“天之道”相对,才没有加“圣”字的,而这又必是因为“人之道”在这里乃是指的人间正道,从而也就是“圣人之道”。因此,这一句我不从王本而选从帛书本。

2、这里说“天之道,利而不害”,我以为只是为了与后句“人之道,为而不争”构成对偶句,就是说,是为了衬托后一句而说这样一句的,所以对前句不必太重视,明白字面义就行了,而且应该从两句的“对偶关系”去把握“利而不害”句的字面义。——“为而不争”的“为”字,是在这个字的最一般意义上使用的,等于说“做事情”;“不争”是指对于“为”的结果不抱“非怎样不可”的态度,也即“不从事于务”;所以“为而不争”是圣人的态度,是圣人奉行的“无为”原则的具体化。据此可知,“无为”不是指什么事也不做(这怎么可能!)而且正是表现在实在的行事亦即“为”之中。因此,《老子》的“无为”概念的“语词定义”是:“不争之为”。

 

【辩析】

1、这结尾两句,《新译》从王本,翻译为:“天的‘道’,利万物而不害。‘圣人’的‘道’,做什么从不跟人家竞争。” 《沈著》从帛书,翻译为:“故而,天的行为法则,只有利而从不有害于众生命;有道之君的行为法则,只干事而从不与民争利。”——《今注》的译文是:“自然的法则,利物而无害。人间的行事,施为而不争夺。”《译注》的是:“因此天之道,有利于物而无所损害;人之道,有所作为而无所争夺。”

 

【译文】

可信可从的警句格言不会显得光彩华丽,光彩华丽的言辞不会是警句格言;对某个问题确有真知灼见的人不会是行行皆通的知识渊博者,行行皆通的知识渊博者其实哪一行都是外行;真心诚意劝人向善的人说话言简意赅,唠唠叨叨喋喋不休地向人进言的人不会是真心劝人向善。

圣人从不积聚什么:总是尽其所能帮助别人,所以他更其富有,总是倾其所有给予别人,所以他更加充实。

 

天之常道是教人只兴利,不为害;人间正道是劝人只做事,不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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