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就有朋友喋喋不休道：西贝柳斯的时代即将到来。而在我看来，西贝柳斯的时代早已到来，他的唱片在他生前的五十年代即已成为录音的主流，远比音乐会演出要多。经作曲家本人钦定的名版及指挥家的名单上便有托斯卡尼尼、库谢维茨基、比彻姆、巴比罗利、卡拉扬等大师级人物。

 目前在唱片市场上经久不衰一直热卖的西贝柳斯权威阐释大师除上述业已成精的已故前辈外，还有伯恩斯坦、洛林·马泽尔、科林·戴维斯、奥科·卡姆、亚历山大·吉布森、阿什肯纳吉、伯格隆德、布隆施塔德、库特·桑德林、拉特尔、萨洛宁、萨拉斯蒂等人的版本。我今天要介绍的是我认为足可代表西贝柳斯最新演绎成就的奥斯莫·万斯卡指挥芬兰拉蒂交响乐团、奥斯莫·奥拉莫指挥伯明翰城市交响乐团以及尼姆·雅尔维指挥哥德堡交响乐团的版本。它们在最近几年陆续问世，可以说为西贝柳斯的音乐带来最贴近北欧地域风情声音，我将其许为“最正宗”的西贝柳斯之声。

 奥拉莫的录音我还没有买全，而且就我目前听到的几首交响曲录音而言，他的水准与拉特尔在伯仲之间，在此暂且节省笔墨，留待听完全集再评。我要说的是另外两个新版本。

 首先要谈的是万斯卡和拉蒂交响乐团在BIS的录音。从唱片目录上看，万斯卡几乎将西贝柳斯的交响曲及管弦乐作品一网打尽，而且还加入多个“世界首次录音”，也就是说他因为能接触到作曲家的大量手稿档案，总能有录制“原版”的机会。这一点很重要，可以说把所谓的“原汁原味”宗旨发挥到极致。

 除了七部交响曲之外，万斯卡录音中更有价值的是那些我们以往很少问津的戏剧配乐，包括《暴风雨》、《每一个人》、《克里斯蒂安二世国王》、《林中女妖》、《佩利亚与梅丽桑德》等。从听录音的角度说，万斯卡和拉蒂交响乐团似乎是专为演奏西贝柳斯而存在的。他们出来的音色最对味，温暖、舒展、松弛、透明，抒情性和史诗性兼具，旋律线条宽广，织体还经常有种雾状感。仅就演奏西贝柳斯交响曲而言，拉蒂交响乐团的编制不算大，甚至可以说刚刚达到标准，却能将音响比例处理得恰到好处，可以说每一个声都是完美极致之作。

 正是这个我在聆听唱片时推崇备至的乐团，现场音乐会曾经让我一度失望。那是在四五年前的北京世纪剧院，因为“新年音乐会”的连锁反应，剧场内环境恶劣透顶，大量的空座是在整个上半场演奏《塔皮奥拉》和C大调第七交响曲过程中陆续填满的，想想后一部浓缩了交响乐最严谨简洁语汇的作品吧，即使正襟危坐地专心聆赏，都要费一番精神，而此刻我的眼前总是有人群走动，他们还互相在聊着天。不独一心想听西贝柳斯的观众，乐团的状态肯定也大受影响。六十余人的编制本来在很吃声音的世纪剧院内就显得音色单薄干枯，几乎没有音场共鸣，再加上人为的干扰，唱片中那种明亮、湿润和绵厚根本听不到。曾经最动听的弦乐竟然都达不到齐整，铜管吹得也很紧张很忐忑，几乎没有音色方面的修饰，与唱片中判若两界。木管可能是表现最稳定的，依稀可辨唱片中的圆润和丰富表情，但仍与心目中的声音有距离。

 听这样的音乐会当然使我心有不甘，回过头再听唱片，感觉立刻又回来了，而且越听越喜欢，我甚至说这是我的西贝柳斯最爱恐亦不为过。

 编号918和1125的两张唱片是我除交响曲之外听得最多的，它们堪称西贝柳斯管弦乐曲的精粹。《塔皮奥拉》、《芬兰颂》、《忧郁圆舞曲》以及《春天之歌》都是沁人心脾的绝佳演绎，而《卡莱利亚》、《克里斯蒂安二世国王》和《佩利亚与梅丽桑德》即使不那么著名，也绝对属于百听不厌的美乐。如果一开始听这些作品就马上接触万斯卡，没有不永久喜爱它们的理由。至于《暴风雨》、《每一个人》我想除了听万斯卡还真是别无选择，它们的动听程度不亲耳聆听又怎能意料得到？当然我们也不能忽略了万斯卡的《列敏凯宁》组曲，即使有雅尔维和萨洛宁的不差上下的版本，既然在西贝柳斯方面认定万斯卡，就必须接受他的《列敏凯宁》，这是完全不同的意境啊！就像驰骋中俯瞰茫茫雪原河川的那种隐秘而黯淡的神奇体验。

 在万斯卡之前，雅尔维是BIS的御用西贝柳斯诠释者，只可惜他使用的乐团是苏格兰的，声音不够坚实挺拔，个别声部多有瑕疵，这大概也是万斯卡在BIS逐渐取代他的原因吧？然而DG的“大黄标”并没有放过雅尔维，继获奖无数并具有传世价值的《格里格管弦乐全集》之后，雅尔维与哥德堡交响乐团合作的最新杰作便是《西贝柳斯交响曲全集》。

 雅尔维的西贝柳斯越来越宏大精美，思路非常清楚，甚至有大而化之的嫌疑，这在第一和第二交响曲中表现尤为明显。从乐曲结构上来衡量雅尔维，他毫无疑问有大家手笔，轮廓的清晰和前后脉络的一致都使得西贝柳斯的音乐越来越趋向主流风格。雅尔维同样是色彩大师，他的音色靓丽璀璨，光芒耀眼，其华丽的铺陈有些许夸张，不如万斯卡内敛与本真。

 如果用一句简单的话来概括万斯卡和雅尔维的西贝柳斯，那么前者是小而柔，后者是大而坚。对于音响重放系统的选择来说，万斯卡适合小尺寸，雅尔维在大尺寸中经得住考验。如果想试一试的话，你该做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