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潘趣酒》还是《如意潘趣酒》？

李士勋

这是德国著名的作家米·恩德（Michael Ende）1989年出版的一部童话小说。

笔者有幸在当年的法兰克福书展上见到了这位令人尊敬的作家，

并送上笔者那年刚刚出版的他的另一部小说：

《永远讲不完的故事》（Die unendliche Geschichte）。

他当场题赠了我他的这部最新的小说。原文名字很长：

Der satanarchäolügenialkohöllische  Wunschpusch

1989年10月在法兰克福书展蒂纳曼出版社站台上

 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我一直没有时间在翻译了他的《毛毛》（Momo）和《永远讲不完的故事》之后也把他的这部小说译成中文。后来，听说上海的王佩莉教授（2012年）和四川的杨武能教授（2021年）先后推出了他们的译本。

今年6月初，我收到杨华女士送来的他们出版社推出的六卷本《恩德作品典藏》样书，方才第一次看到杨武能的这本书的译本。经过认真地学习并与原文对照之后，笔者发现这个译本有不少地方值得商榷。

首先就是这本书书名的翻译。杨武能译成了《如意潘趣酒》，漏译了什么，一目了然。至于能不能译成《如意潘趣酒》，那就必须对照原文了。

我国翻译界在引进外国文学作品时，为了销售得好，译者和出版社往往会改动原著的书名，希望读者一看书名就能引起兴趣。本来这也无可非议。但笔者对照原文，认为《如意潘趣酒》这个译名并不符合原文意思。而且，砍掉了作者意在引起读者注意而精心构思的形容词，殊为可惜。

先说Wunschpunsch这个复合名词，Wunsch的意思是：愿望、希望或祝愿。Punsch音译为“潘趣酒”，是一种用葡萄酒加果汁、香料、糖、茶和水等成分调制的混合热饮。忠实准确地翻译Wunschpunsch这个词汇只能是“愿望潘趣酒”，没有别的选择。“愿望”不等于“如意”，小学生也明白“如意”和“愿望”的区别。“愿望”是“希望能达到目的的想法”，是主观上的；“如意”是“愿望实现了的意思”，是客观上的。

看到“如意”两个字，中国读者一般都会立刻想到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它能随主人心意的变化而变化：要它长，它就长，要它短，它就短，耍起来得心应手，可谓称心如意，是名副其实的“如意金箍棒”！

那么，在这部小说里，魔法师和巫婆调制的“愿望潘趣酒”使他们“称心如意”了吗？没有。他们与魔鬼订下契约，每年必须做一定数量的坏事，例如：污染环境，毒化河流，传播瘟疫等等。如果没有完成定额，除夕晚上，地狱法警察就会来审查，新年钟声一响，他们的末日就到了。地狱法警准时光临。魔法师和巫婆知道没有完成定额，为了自救，就按照他们祖传的秘方加紧调制这种“愿望潘趣酒”。据说这种酒精热饮具有一种魔力，能使他们的愿望发生反转作用，帮助他们加速完成没有完成的坏事定额。作者恩德在这种“愿望潘趣酒”前面加上了一个独创的形容词怪物，所以这部书的书名完全翻译出来就应该是：《撒旦混乱考古谎言天才酒精地狱的愿望潘趣酒》。

与此同时，接受动物最高委员会派遣来监视他们的两只小动物：一只猫和一只乌鸦，听到了他们的阴谋之后，决定阻止他们毁灭世界的犯罪行为。由于时间紧迫，它们决定奋不顾身地爬上教堂，试图通过提前敲响新年钟声使他们的愿望潘趣酒的反转作用失灵。它们的牺牲精神感动了除夕守护神。除夕守护神给了它们一块含有新年钟声音符的冰晶，乌鸦用嘴巴含住冰晶，借助音符的魔力，一起飞回魔法师的实验室，并成功地把冰晶投入他们调制的“……愿望潘趣酒”中。

魔法师和巫婆不知道“愿望潘趣酒”的反转作用已经失灵了，只顾忘乎所以地按计划喝酒、许愿，喝酒、许愿，直到酩酊大醉，烂醉如泥，瘫倒在地。新年钟声响起，等候他们的是随时到来的摄魂使者将和法警一起把他们押走。试问这里的“……愿望潘趣酒”能翻译成“如意潘趣酒”吗？

再说，这个被称之为像旧单筒望远镜那样可伸缩的“撒旦混乱考古谎言天才酒精地狱的”形容词怪物包含七个德语单词，犹如七连环，环环相扣，即每个单词的部分字母，或前或后、或前后同时与另一个词汇共用。会德语的人看到这个长蛇般的词汇首先会陷入沉思，然后就会恍然大悟，露出会心的微笑。可惜，原文之妙在不同语系、尤其在汉语文字的译语中难以再现了。这固然令人遗憾，但无论如何，在封面上将其删除也是不应该的！

为了进行翻译比较，我在网上买到了王佩莉教授的译本。她的译本封面上虽然也没有把恩德创造的这个修饰词翻译出来，但她至少把Wunschpunsch正确地翻译为《愿望潘趣酒》了，所以不会误导读者。读者若要问我，这两个译本，哪一个更好？我愿意推荐王佩莉教授的《愿望潘趣酒》，而且，理由不仅仅因为书名翻译的不一样……

2022年12月1日0点09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