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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陈平原
上世纪80年代的记者,采访时很认真,报道也像样,直接就可以入集。到了上世纪90年代,也还算是敬业。现在不行了,记者的采访稿,我一定要认真审核,改得花花绿绿的。很多时候,干脆将“采访”变成了“笔谈”,大家都轻松。去年遇到最离谱的事,我花了一晚上改记者的稿子,结果见报时还是原样,我的意见一个字也没有采纳。
一个良好的对话氛围,需要培育;记者和教授或者文化人之间,要有一个默契,彼此都守住职业的边界。
但现实状态是,职业素养正在销蚀。当然,这并不只存在于传媒人或者教授的群体中,整个社会似乎陷入了一种错位。
不说“俗事”,就说“雅事”吧。
据说北大保安不到500人,每年有近20人考取学位。很多人都对这则新闻动容,认为这是北大的“雅事”。但细想一下,如果保安进北大,就是为了听课、学习,在值勤的时候老打瞌睡,是不是也有些欠妥?
香港同人对此事的看法是:读书当然是好事,可你要读书,就请辞职。我身边的人则认为,人家保安读书不容勘,服务不到位,情有可原,咱们就忍忍吧。
顺着这个思路走下去,当今中国,官员读博,学生打工,教授走穴,老板讲课,好像是“全面发展”,实际上每个人都“生活在别处”,没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
“职业精神”在中国社会的严重剥落,已经掣肘了大学的教育及学术水准。
我接触到的外国学者,普遍比中国教授敬业。日本京都大学的一位教授,教了二十多年的“初级汉语”,从没有因公事或私事停过一次课。我请他来中国开会或讲学,都是来去匆忙,讲完就走。我们劝他,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课,何必如此折腾。他说,老师需要维护自己的尊严,做学生的榜样。
不管是教授还是记者,或者是社会上其他人群,都需要维护自己职业的尊严,并建立职业精神。你可以有职业之外更高的追求,但不应该因此而“不敬业”。我们所有的“对话”,都应在坚持主业的前提下进行。
我担忧的是,今日中国,无论时间安排还是工作报酬,很多人都是“主业”冷冷清清,“副业”热火朝天。
摘自《大学新语》
图文版权:『飞芒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