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为“托古”
(2013-11-11 06:3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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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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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都认同,数千年中国文化一脉相承。中外历史学家都认为,文化是构成社会制度的重要因素。基于此(这种叙述等同于说):中国有文字(同文)记载以来的三千年封建王朝的毁灭和再生,只是一种从头再来(一脉相承)的复制。其间虽有适应民生社会发展需要的改进,但在历史长河的同种文化思维的制约下,这种改变只能是微乎其微的,也是不确定和有进有退的。
在曾经的一个社会剖面阶段,中国曾把“借古讽今”作为一种不良文风;但展开中国历史的整幅长轴,借古讽今恰恰是数千年文化制度一脉相承的文风,它不是任何时代、任何社会阶段、甚至任何个别人的独创。很多历史学者在提到中国封建皇朝史时都会指出:它就是一种循环、更替和复制,这就为借古讽今提供了历史条件(列宁在1913年发表《亚洲的觉醒》一文,说:“中国不是早就被公认为是长期完全停滞的国家的典型吗?”)。借古讽今的另一种表达叫借古喻今、厚古薄今、以史为鉴(皇族史和英雄史),而厚古薄今正是自古华夏民族溯根性“华夷之辨”的宗旨,它(所谓“主流”)借的就是“古”。
清末戊戌变法期间,康有为之所以要举着“托古改制”的大旗,便缘于传统中国人对一脉相承的“托古”文化思维的认同。除了“托古”外,康有为还采用了“仿洋”。就词面上说,它既具有了中国历史社会的纵向比较,又具有了进入世界时代背景下的国际横向比较。它就是后来中国发展而成的“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思想。但就实际上说,这个“洋”仍是外国的“古”。康有为在戊戌变法末期所写两本著名的书《俄彼得变政记》、《波兰分灭记》,名义上写的是俄国和波兰历史,却正是借古喻今、指着和尚骂贼秃的典范。
在写沙皇彼得大帝(1672——1725)改革遭遇阻力的时候,康有为写道:“盖变政之初,其世家贵族皆久豢富贵,骄倨积久,不与士类相见,又不读书,夜郎自大,皆以己国为极美善,故皆阻挠大计。动曰国体有碍,或曰于民不便。或出于愚昧,不知外国情形。或实惧君上之明,无所售其奸。虽知国势溃乱,漠不动心。以为一旦变法,而失吾富贵,宁使其不行焉。苟得负宠据位,以终吾之身,祸将不吾及。此患得患失之心,以亡人家国者。”
在写波兰沦为瓜分境地前夕的时候,康有为又写道:“有言新学者,则斥之曰异端。有言工艺者,则骂之曰淫巧。有言开矿者则阻之曰泄地气,有言游历者则诋之曰通敌人,有养民者则谤之曰倡民权,有立国会者,则禁之曰谋逆,凡言新法新政者无不为守旧者所抵排攻击,甚至倡造谣言,颠倒是非,使言变法者为噤口结舌。”“一言变法,若不共戴天之仇”,“深虑变法之后,失其禄位而已”,“不过摭拾一二新法,亦乐得大众糊涂,一切权利可为其播弄”。 康有为认为,针对波兰国内开明官员变法主张,守旧“大臣皆压抑之,诬为异端乱民,或更诬以欲为民主不道之语传播于国,务陷之罪,以箝众口”,甚至“虽受制于俄,亦不失为国,若变法论才则我辈之国先失矣”,波兰大臣“皆不以国之存亡为事,惟以一己利禄为事。故不思外患,惟日事内讧而已”。
后人不知俄人和波兰人是否会认同康有为所写的他们的这段历史;但我们知道,人类历史的发展,确实存在着共性的一面。但就康有为来说,指桑骂槐、隔壁打水缸、借古喻今——他指的就是清廷那些旧贵,才是他现实性实施变法新政的目的所在。文化思维相同,立场不同,产生的结果仍只能是荒唐的。这便是清末维新变法失败、“六君子”被杀和两年后清廷不得不重拾戊戌变法内容的“清末新政”的结局。清末康有为只能是这样一个“文化”人;反之亦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