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皇帝“不贵珍宝”
(2013-03-27 11:32:52)
标签:
杂谈 |
分类: 背景史评 |
清朝嘉庆皇帝登基第二年,即在上谕中表达了他对“洋货”的态度:
“朕从来不贵珍宝,不爱玩好,乃天性所禀,非矫情虚饰。粟米布帛,乃天地养人之物,家所必需,至于钟表,不过为考察时辰之用,小民无此物者甚多,又何曾废其晓起晚息之恒业乎?尚有自鸣虫鸟等物,更如粪土矣。当知此意,勿令外夷巧取,渐希淳朴之俗。”
有时,人的语言表述,恰恰与实际的社会情况和自己的行为相反,此谓中国传统儒学文化中的“克己”思想。以当时史实和无数清史学者揭示来看,嘉庆上谕,其实正说明了当时社会已经存在了这样一个客观事实:自清初以来,西洋货物已经在清朝中国的上层社会大行其道,官宦豪绅无不以拥有一、二件洋货为骄傲,“纨绔子弟争相购致”。历代清廷皇帝虽曾三令五申,那只是“奇技淫巧”,但仍无法遏止包括全体皇族在内所有亲贵官宦们对物质的贪婪追求,成为一种“民”心所趋,“虽至贫者亦竭蹶而从时尚”,因而谕令只成为一纸空文。就事实而言,清初西方传教士能进入皇宫并受皇帝“恩宠”,按天朝规制“夷”为下下等人,其实已经自相矛盾(不符合大清天朝对外礼制)。事实上,朝贡式贸易只能在皇朝政府严格控制之下,面对当时(清中期)沿海贸易的失控(有历史学者揭示,清朝前半期清政府海外贸易获利匪浅,大量白银流入国内。西方先进工业制品带动世界性贸易狂潮,国内外私人海上贸易发展,预示着国门已不再安全),清政府便矫枉过正地采取了更为激烈的排外措施。嘉庆这种“号召”虽能暂时性起到一定的作用,但终久改变不了什么。现就嘉庆上谕稍作分析。
一,纵使嘉庆皇帝“不贵珍宝”,也只是他个人的“天性”,是一种主观的东西;二,从有清一朝紫禁城所藏西洋钟表之多的实际情况来看,嘉庆此言,是虚伪性的,是蒙骗性的(中国文化元素中凸显的表里、言行、当面背后不一性,正缘于历朝统治者榜样示范作用的渐移默化);三,他提到了“小民”一词,是否指要向“小民”学习?四,在科技发展到“钟表”时代,仍要求用“自鸣虫鸟”,只能是自闭症患(向后看)者的自言自语;而“上谕”达到的效果,只能唆使官宦豪绅行使明暗两套手段;五,皇朝统治者对西洋“钟表”、“玻璃”换取银两“数千数百之值”即“巧取”,确是睁大了眼睛,但对其内含的科技成分、生产力发展水平却茫然无知;六,把国际间的海外贸易视为固有传统(认识水平)农耕社会低进高出、投机获利的“奸商”行为(在封建中国被视为真理),而无视其生产方式发展的必然结果。把传统社会鄙视的商业贸易视为英国“兵贾相资,遂雄岛夷”,这是认知局限的固有观念的反向推论。可以说,要认识到欧洲近代工业化生产方式的改变,即使是那些“睁眼看世界”者,也是目力所不够的。那是19世纪六七十年代(统治者被迫和西方交流)以后的事;七,尤其是,留于史笔的清朝大多数官僚之所以能把英中贸易视为“英国举国上下全凭与中国贸易为生”,实质正是清朝“天下观”使然,此中国,非一个国家,而是“天下”,把商业贸易视为“恩赐”,同出此理。鸦片战争后贸易为“天朝赐恩”观念之所以会销声匿迹,也非完全是战败的结果,而是贸易为双方共赢这种社会常识使然;八,自明末清初二百年以来,即自西方传教士把西方科技、文化等带入中国以来,皇朝统治者内心已传承性地具有了恐惧感觉,而这种恐惧,是不能明说的。用固有专制之力的排外手段、以各种宣传继续蒙骗治内人民,是它不二的法则,以至于说出了向“小民”的“淳朴之俗”学习的这种大话,以获取“小民”同样短视性的耳顺共鸣。
自闭性的蒙骗所带来的危害是巨大的。根本原因,鸦片战争之前,清廷官僚上下对即将面临的“三千年未有之变局”的世界大融合时代潮流茫然无知,仍认为“防夷一时之事耳,捕盗则无时可置为缓图者也”,专内防内仍是它的主要国策。它所带给自后整个清末时代的中国惨败,成为了从那时开始的一种民族心结。嘉庆登基半个多世纪以后即1861年,有史笔记载,那位正在镇压太平天国的湖北巡抚胡林翼,某天骑马在长江边看到江中飞速奔驰的洋轮,不觉心头郁结,呕血而归。从此每每同僚言及西洋,“辄不语”,有史笔记载,此时他才看到了洋轮表象背后的先进科技(热兵器)和中国落后现实社会(冷兵器)的本质不同(认知错误及蒙骗总有时间性)。临终前(数月后即病逝)的胡林翼才意识到:从来把内忧作为心腹之患的封建皇朝观念,是彻底错了,真正的忧患来自外部(患在外而不在内,但逝者已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