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国手治病策
(2011-02-27 16:2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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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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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历史是中国社会大病之躯。大病之躯最能检测出病源的轻重深浅及病根所在。求强的洋务,清廷的顽政,维新变革,革命夺权,西方思想文明的输入,这种纷繁杂陈既有统一、依存的关联性,又有对立、排斥的不容性。关联性在于中国社会的一体性,求强免遭列强欺凌,是这个国家的民族大义;不容性在于社会个体对强和权的不同看法。
在这样一个时代,形成了三方势力:传统的满清皇权;倡导君主立宪的康梁改良派;主张驱除鞑虏的革命派。
清廷可以说代表了传统的中国封建皇朝。尽管它的政权是异族暴力推翻前朝夺来的,但它的强权和不得不对汉民族社会的融入,已在历代众多的士大夫中得到了承认,它也以传统历史的继承者自居了。但是,历史实际上不以强权说话,历史只以强势说话,它半个世纪的挨打史,已使它在国内颜面尽失、权威不再。有清一朝的民间反抗,由少变多,由小成大是符合历史发展规律的。然而,统治的惯性使得它看不到执政机体的衰弱。它的宗旨是政权维护既得利益;它所惧怕的是,对它的反抗与打击威胁到它的政权。这在无论是内部的民间抗争还是西方列强的权利入侵中,都是显而易见的。因而清末半个世纪的求强目的,只为巩固它的政权,而这种政权的衰弱化,只决定了它求强失败命运的不可避免性。此谓无的乱放矢;皮不存,毛焉附。
20世纪初的改良派思想是在此前的求强、洋务运动中发展起来的。前事为后事之母。半个世纪轰轰烈烈的洋务,最终落得甲午大败,割地、赔款,财产生命的大毁灭;八国联军的入侵,全体国民人均赔款一两银子的国民性侮辱。可以想象,抢天呼地是那个时代无论涉及个人利益与否的士大夫、觉醒的国民共同的悲怆之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会从器的洋务,转到文化、教育及归根的制度的洋务。这实在是一种时代病源的本能反应吧。戊戌变法期间,康有为等改良派企图借光绪的皇权,实施一系列涉及体制、行政、利权分配上的大改革。但是,中国社会,刮骨疗毒的关羽式人物少、违疾忌医却是男女妇幼通吃的群体毛病吧。变法失败了。但这种剧烈的改革,能说不是一种病体上刻骨铭心的痛苦呻吟呢?在清廷顽政慈禧的铁拳下,光绪帝成了囚犯,改革者死的死了,活的流亡海外,继续扯着“君主立宪”的保皇大旗。
无疑,革命派的观念形成于清廷统治的病理肌体中。忠言逆耳,良药苦口只能嘴上说说,顺者昌逆者亡才是统治者的本质。统治的衰弱不表现在权上,而表现在为政上。权和为政的兴潜表现出能量守恒。为政优良时,权无形了;为政差的时候,权愈显出它的面目,这便是:错的也是对的了。以孙中山为首的革命党人,作为传统的中国人,深深理解中国传统的历史社会。尽管强国是国人的共同目标,但在这国之上,还压着一个权字,没有权,哪来国,这是每一个传统中国人的共识。康梁改良派也不会不懂。也就是说,孙中山求改良中国社会必先求驱除鞑虏开始,这是他的指导思想。
清末民初三十年动荡纷乱的历史,只继续了“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中国传统历史。这是真理?这是无“枪”者的悲哀?这里姑且不论,只试图比较一下改良派与革命派的异同。
改良派和革命派在国家求强目标上是一致的,因而有初期的合作。史料说,兴中会成员陈少白曾在上海往访进京会试的康有为、梁启超。“陈向之痛言清朝政治日坏,非推翻改造,决不足以挽救危局。康首肯者再,且介绍梁启超相见,谈论颇欢”(冯自由《革命逸史》)。合作有两次。1896年,革命党人杨衢云、谢缵泰,会晤改良派康广仁、何易一,“谢痛言两党联合救国之必要,广仁极首肯”,谢与康有为会谈,却“不得要领”(冯自由《中华民国开国前革命史》);戊戌变法失败后,改良派流亡海外,康有为的学生梁启超、欧矩甲、韩文举等十三人,曾“倾心革命”,联名致书康有为,要求联合组党,“改造共和政体,挽救危局”,但由于康有为的反对,“格于师命而止”(冯自由《革命逸史》),没有合作,分道扬镳,并产生了清末民初影响深远的大论战。显然,康有为会谈“不得要领”,关键在一“领”字上,即对政权的看法上。
康、孙的异同在于,康早期借光绪帝名义变法,后期“保皇”以改良社会,学习日本实行“君主立宪制”;孙则主张推翻腐败皇朝,夺取权力以实行“天下为公”,学习美国华盛顿式的民主共和制。他们共同主张引进西方的民主、平等、自由发展思想的道路。
康有康的道理,他求的是为政,而非为权。从这个角度上说,后来胡适的“多谈些问题,少谈些主义”就是这种思想。康有为深受中国传统的“贤人政治”思想影响,以他的视角,强权统治无法改变,等级制度是人类的普遍现象,人的智能决定了其在社会中的差异。“君主”不能没有,只求立宪以构筑为政框架。这从他后来的生活方式中也可以得到反证。他把“君主立宪”主张募集来的钱款,不少用在了个人及家庭的开支上,流亡期间仍过着上等“贤人”的生活,甚至把倾慕他的几个女人招为妻妾。这成了他后来舆论上的诟病之处。但这和他的追求“大同”的理想主张并不矛盾。现在大多学者也承认:改良派的言论更像是一种理论指导(陈旭麓语);孙也有孙的道理。没有政权,何来为政。清廷为权上的衰弱、失策和无能,为当时革命的成功赢得了社会基础。孙先生受美国民主思想影响的良好愿望,使他拱手把政权奉于袁世凯。然而,对“党派政治”真谛的不理解,导致了袁世凯向传统集权的倒退,导致了革命党的分裂。孙中山先生不得不也走上了强令跟随者“宣誓”、“按指印”的中国强权的道路,他的民主主张任重而道远。
史料说明,中国传统对康有为和孙中山都有影响。康更多于传统贤人政治方式的传承;孙更多于能者上无能者下的反抗意识的传承。在国际背景的影响下,辛亥革命多于革命以建立民主政府的主张;改良主义多于民主、平等、自由的启蒙思想,这在史料中是比比皆是的。这里有共同点,也有差异处。他们都是清末治病的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