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学之误点
(2011-02-22 18:0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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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分类: 普通人看清末史专题 |
其实,人类的趋利性是一种动物天性。中国自古至清末的祖先们不会不具有这种品性,不过是历代的统治者如唐僧般会念紧箍咒而已。但清末西方的跨海而来,先进的物质文明为当时的士大夫找到了一个振振有辞的借口,驳斥虚伪、揭示真实便应时而生:虚假阻碍了社会的进步,真实使得西方世界经过中世纪的变革而超越了“华夏文明”。
《上海通史》援引清末1907年第四期《东方杂志》中一文《论中国儒学之误点》,其中说:“吾国自孟子首斥言利,江都董氏继之。义利既分,儒者之视功利如蛇蝎之不可触手,持不衷之说以生心害政,流毒于社会者遂数千年。由学术而酿成风俗,由风俗而积为政教。”
清末文人驳斥了传承“数千年”的“义利观”,即驳斥了“视功利如蛇蝎”的儒学观。想想也是好笑,当历史上的儒者看到权贵们“如蛇蝎”般贪利时,含沙射影、指着和尚骂贼秃,大骂一切贪利者时,权贵们竟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让儒学为我所用,竭力鼓励儒者骂利、贬利,吓得无权者缩手,使得权贵们大捞其利。权贵们便重分利益,谁骂得真切,谁把“利”之害分析得丝丝入扣,权贵们便对其有重奖。于是,儒便成了工具,儒便成了道貌岸然的素王,成了一种“不衷之说”,成了一种“生心害政”的“政教”,“流毒于社会者遂数千年”。
从儒学在历史上的兴衰,似乎可以看出一个规律。当一个朝代强权崩溃之时,儒学也随之衰落;当一个朝代构筑完成,儒学便再一次兴盛,它似乎具有生命力。其实,这个生命力不来自儒学,而来自皇权。两者互利互惠完成了一个井底之蛙的夜郎国的构筑。这种观点,这种文章,《上海通史》在“都市化进程中的市民心态”一章中说:“翻开那时的报刊杂志,这类文字可谓比比皆是。”
以清末的洋务为例。洋务始于船政,据史料《海防档》有言:“向来官场习气,以浮冒糖塞为能,船政之兴,尤视为利薮。”把一种企业的设立,视为利源,逐利之犬羊,骂的仅仅是西夷人?对口口声声“重义轻利”的士大夫们,不啻是绝妙的讽刺!假如把西方社会比作名利场,因为他们开宗明义是一个“利益至上”的社会,那么,中国社会,又何不是一个追名逐利的百态社会呢?那些继承所谓孔孟衣钵的千年士大夫们,该如何地汗颜无地呢!
洋务者在追求洋务自强的路上,受到了中国传统观念的阻力,这以大学士倭仁为代表:“立国之本,尚礼仪不尚权谋;根本之因,在人心不在技艺”,“朝廷命官比用科甲正途者,为其读孔孟之书,学尧舜之道,明体达用,规模宏远也,何必令其学为机巧,专明制造轮船、洋枪之理乎?”同样,洋务的过程中,洋务者把官办船政作为营私之源,这也应该是中国传统的为官之道。两种传统观在“义”和“利”上本质地相交了。一些重“义”轻“利”儒者愤愤地说:船政“名为远谋,实为虚耗”(《筹办夷务始末》1871年内阁学士宋晋语)。一个所谓提倡“重义轻利”的国家,偏偏就是重利轻义的为官本性,难道这是千年不解之谜么?
真实是人类的本质。清末西方扑面而来的真实的文明,使那个时代的人们看到了虚假之害和弱小。其实,真实并不可怕,人类对文明的追求便是规范这种人性中的真实。也许,只有像现实中的有些胆小怕事者,才会生出许多莫名的理由,限制自己的行动。
真实不可怕,任何朝代的种种弊端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种学术只成了敲门砖,进门变无用。清末的诸多文人看到了这种学术的不致用性,从理论层面到实际操作经历了一个向社会真实人性下滑衔接的过程。19世纪四、五十年代以魏源为代表的“经世致用”再一次兴起,到20世纪初西方理论、观念的全面翻译输入。但是,遗憾地说,当一种学术“酿成风俗”的时候,就成了任何个人无法挽回的势力了。何况中国传统学术中有很多人类应该追求的“真善美”的提倡。提倡虽不现实,但总比不提倡好吧,这是“成风俗”的思维。一个不真的民族,是注定没有前途的民族。清末的睁眼者虽期望和平,也只能在这种无法挽回的势力里挤搡着走向这个朝代的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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