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放)土根的芳香——画家江野访谈录

标签:
平仄京城天才临摹术语 |
分类: 【点评江野】 |
土根的芳香 ——画家江野访谈录
实习生 聂心月 记者 刘放
晚报会客厅:江野先生好!祝贺你大气厚实的三卷本《中国当代名家精品集粹*江野卷》由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翻读之下,感觉你是一个个性独特的画家,同时,又是一个有思想和文化使命感的画家。可以这么说把,这套书是你某个阶段的重要里程碑。翻读书香四溢的新书,你本人也一定是有很多的感怀的吧?
江野:对对,算得上是心潮澎湃,百感交集。我是一个地道的农家学子,从小喜欢画画,就是画一些小人书上的连环画和伟人肖像,一画就画上了画瘾,一发不可收。后来,又幸运地考上了出了很多名画家的苏州工艺美术学校,得到系统的训练,得到诸多良师益友的帮助和教诲,使我得以一步步走到今天。所以,我一直是心怀感恩的,感谢天地,感谢父母,感谢师友。我是一个土根画家,没有铁饭碗,没有每个月定期有国家发的工资,我完全要靠自己的一支笔养活自己,养活家人,所以,买我书画的人们,就是我的衣食父母。我最要感谢的是他们。
前几天听歌星刘欢唱歌:“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回忆,辛辛苦苦已过半生,今夜重又走进风雨”,听得我心头热,也听得我心头酸,我觉得这歌就说的是我啊,唱出的是我的心声啊,有艰辛和快乐,也有痛苦和心酸。我承认,我风光过,甚至是轻狂过,年少得志,日本啊德国啊都去开了画展,风风光光,作品好销,收入颇丰, 靠自己所谓笔头的才华,结婚、购房、买车,心气比天高。但不知不觉年近半百,渐悟人生路上最重要的是师友和亲人。艺术上的追求,只能是从头再来。我的画家人生,就像是野生的树木,而我的师友亲人还有买我书画的人们,他们是我的甘露,滋养了我。这套书,正如你们所说的里程碑,立碑重跨新里程,艺术之路,我才刚刚起步!
晚报会客厅:看你书中的作品,感觉你是一个重传统的书画家,有浓郁的传统文化根底。
江野:谢谢你们的褒扬。我尽管在学校里所学的素描雕塑等,都是基本功,但这些其实和传统中国画没有太多的内在联系,由于当时学校隔壁是博物馆和拙政园,休假日时常游览、拜读一些历史上的吴门传统绘画,加上考美校之前也临过不少唐寅画稿,对吴门绘画倒是或深或浅了解一些。学校毕业后,接一些外贸仿制作品活,如齐白石、吴昌硕、王震、徐悲鸿等大师作品,力求逼真,这是训练笔墨的第一口奶,之后结合速写以收集木雕瓷器中的钟馗达摩等造型资料,创作了一批自我感觉良好的达摩、渔翁、钟馗等,居然胆大在1990年的端午节举行了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个人钟馗百图展,后经人介绍又赴日本举办中日建交二十周年书画交流展。主要还是这一批作品。这些作品,构成了我艺术的框架。我主要是画人物的画家,画人们喜闻乐见的钟馗。人们为什么喜欢钟馗?画钟馗要画出他怎样的形态,怎样的神态,让观者从他的形态神态中得到什么,从他的眼神中领悟到什么,不懂传统文化,是画不了钟馗的。

晚报会客厅:你是一个敢想敢干、有开拓精神的画家,说说你的北漂故事好吗?一个人单枪匹马去北京闯荡,很不容易的吧?
江野:这里,想象的空间再大,也难以真的体味到其中的酸甜苦辣咸。而开头更多的还是酸辣苦。所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讲的就是这个道理。我就讲讲入室做王明明老师学生的故事吧。
人们都知道,我是大画家亚明先生的学生。九八年我基本按排好自己的家园,台湾开画展回来买好二套住房,只身前往北京拜师学艺,于是,由拜到了一位“明”师,他就是王明明老师。所以啊,我笑话自己,一生前途“光明”,总是与有“明”字的老师结缘。但好事总是多磨的。到北京拜名师,是在1998年的秋天,其时,我已经办过这么多画展的“著名画家”了,但是,主动找去投北京画院王明明老师工作室,居然让办公室给了个“闭门羹”吃吃,说是要王明明老师亲自同意,如果我当时顾及所谓的面子,清高,老子跺脚走人,那么,我的北京行可能就此划上了句号。但我咬牙说服自己,面子是什么东西?比肚皮挨饿更重要吗?我的土根精神发挥作用了,到哪里,咱都是可以生根成活的。我自己厚着面皮去找王明明老师本人。一开始,他也找借口不想带我,说“我的工作很忙,怕无精力带”。到这一步,恐怕所有的读书人都会“见到黄河该死心了”。人家别人都关门谢客了,没指望了,没戏了,灰溜溜打道回府吧。但我不,你没有见我的真功夫,何以晓得我不配做你的学生呢?我就赖着不走,将我带出的材料给他看,当时,我没有留胡子,但留了一头的披肩发,扣一个结,就成了“马尾巴”。我估计王老师可能对我这个发式不感冒,就拿出恩师亚明生前写给我的一段毛笔字手札给他看,那上面是这样写的:江野,苏州城内人,少幼喜丹青,聪慧又憨。虽发式采西方现代模样,说清楚就是留长毛,其实长毛古有之,故不为奇,不须大惊小怪,道貌先生谁知是何等心肝?江野是个大好人。亚明老师文好,字又有味,王明明老师连看几遍,微笑点头。我一看,有苗头了,但我还是不动声色,客气地对王明明老师说,如果王门实在难入,咱就做一个编外的学生好了,我先报别的班,有机会的话,你王老师上课时,我来旁听,只要能听王老师的课,就是王老师的学生了,算不算正式编制又有上面关系呢!王老师这时郑重地站立起来,对我说:去报名吧,我收下你。看看,我这么样的“著名的画家”了,想拜个名师都这么艰难。我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刻苦用功,几年后,我就在北京著名的荣宝斋开个人扇面展,并且买房子买汽车。我当时买的房子价格每平米只有八千多,现在,房价都涨了五六倍了。看看,不是坚持,如果当时意气用事,北京行就折戟沉沙了。

晚报会客厅:那为什么后来又回来了呢?北京那是多么大的码头啊,与苏州根本不是一回事。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怎么又“归去来兮”了?
江野:问得好!本来,走出去终究要能够回得来的,这是艺术上和感情上的共同的境界。但我回来这么早,我自己也是没有想到的。我肯定会回来,但一定是名声和造诣远比现在大的时候回来,但这里有一个机缘。一次,北京的一个收藏玩家朋友在一起喝酒,说起历史上吴门艺术,如数家珍,说明代中国的书画艺术,最成体系,当属吴门。她影响中国画坛五百多年,真正学画在苏州足夠了。我在一旁听得一言不发,听得一身冷汗。我想,我出身吴门,然而,我对生我养我的吴门画派我真正懂了多少呢?我就真的你们热衷于一时的功名?津津乐道地追求这些泡沫的东西?一刻也不能等了,房子租给人家用,人,得马上开车回苏州,回我的吴门。所以,我在山塘街开了如今的画馆。有不少朋友不理解,说我回苏州是对的,但为什么要去山塘街,这里的商业气氛太浓了,会影响我的创作。我不以为然。在我看来,门外是滚滚红尘,逐利者如过江之鲫;门里呢,坐禅悟道,独守安静。两厢对照,泾渭分明,非常有意思。还有的游客,在我的正社画馆了看了后,对我说,这里的书香气息,是对山塘街的有益调节,也让我深感欣慰。
晚报会客厅:为何名为正社?
江野 :正社是1932年(民国时期),西风东进在中国绘画方面有一批坚守传统的士大夫中国画家,吴湖帆、张大千等在苏州成立的一个书画团体。现在的恢复,有正本清源之意。
虽然我一介画夫不能移风移俗,改天换地,但我将点滴做起,从恢复老字号正社做起,抽出一些时间,带一些孩子,传承传统书画之精神,加强同全国坚守传统绘画的画坛精英进行交流,适当时机恢复出版正社画刊。

晚报会客厅:苏州的画家多,水平高,得益于这里有深厚的传统,那就是吴门画派的滋养。你的画风,应该是典型的吴门画派吧?或者是新吴门画派?
江野:不不不,我还真的不敢将自己的画往吴门画派上靠,去沾光。历史上的画派之说,是后人根据区域、画风、师承等关系,归类产生画派学说,由于先贤受信息、印刷、传播等局限,都以个人传递,传承着中国画的文脉,故画派之间,有着明显的不同。而如今信息时代,科技的发展,早就打破了这种格局,已形成南北混杂,无宗无派的混世局面。都是以区域来划分,冠以新,就同古人香火脱离开来,只要你身居某地,就是新某某画派.中西杂交、装饰画、素描速写等,不伦不类的所谓中国画,都以注上新某某画派,就同古代的文人画某某画派划上等号。从学术、画风、师承等因素上都不能言派,。
苏州古称吴门,历史上明代的沈周、文征明、唐寅、仇英,后人恭推为吴门画派四大代表,其画风自继承元赵孟頫及元四家,基础上把中国文人画推向了一个高潮,把中国的传统人文精神同绘画技巧语言达到了高度结合,就是所说文人画画和画家画画是二个概念。画家要有文人情结,要有综合文化素质,文人要有画画的绘画技巧,在明代苏州这座高度发达工商业城市,活跃着一批文人墨客,其文化影响整个中国画壇,历史上所有画派的诞生都受吴门画派的影响,直至近代的海上画派,吴门画派其精神实质,是中国传统精神之文脉延续,如何把作者的诗书画等综合素养泼洒在宣纸上,尽管明四家中仇英是一位工匠出生,其画风有画工匠气的一面,但偶几幅小品也是逸气十足,工写自如。吴门绘画和吴门人画画是二个概念,上升到吴门绘画历史上已有一定规范术语,更不能谈吴门画派了,这二个专业术语自改革开放,中西融合之后,不少画画人已是模糊了,吴门绘画同吴门画派一定要有她严格专业文脉相承。其实画画就是二种类型:一种就是天才型画家,一出手就有个人风格的画家;还有一种就是传统继承型的画家,通过临摹体悟综合各种文化元素,堆积型的画家。目前不少画家为了寻求个人风格设计一种图,或不断重复其符号,生存得很滋润,我则是在打乱自己个人面目,不断否定自己,相比任重道远,何日是尽头?几年的京城漂泊生涯,吴门这块土地沾光不少,历史上明代的吴门画派影响了中国画坛五百多年。来自吴门很受同业尊重,但我深知尽管我长在吴地,深受吴文化影响,由于自己五音不全,平仄不分,诗词方面缺了一大课,书法也薄弱,要同古人公推的诗书画为一体的吴门绘画上升到吴门画派或许是相距甚远,不敢以吴门画派自居。在我身上或许能找到一些海派遗韵,海上画派是源于吴门绘画,那我只是吴门绘画边缘之孙吧。至少,我是一个吴文化园地里的耕耘者。
前一篇:(刘放)结缘青花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