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斯的《一朵红红的玫瑰》

在这个标题里我没有用“爱情”一词，因为爱情的含义，即便不一定非要包含“高尚”这样的内涵，至少是要有一些道德的、伦理的基本标准的。爱情应该是与婚姻结合在一起的，即便不是婚姻中的，也是强烈地奔赴向婚姻这个目的的。我认为，在实际生活中，不属于上述性质的情形，称为情爱就行了。在诗歌中，即如彭斯的诗歌中，也有一些内容只能算是情爱（情爱的伦理道德性质可以有较大的差别），无法算作爱情。我所说的情爱诗，则包含着爱情诗。

一般认为，彭斯的诗歌中成就最大的是抒情诗和讽刺诗。在抒情诗中，所占比例较大的就是描写两性之间的感情及交往的。如果人们要求只选一首彭斯的代表作，肯定人们所选的就是他的爱情诗——《一朵红红的玫瑰》，全诗如下：

    呵，我的爱人像朵红红的玫瑰，

        六月里迎风初开；

    呵，我的爱人像支甜甜的曲子，

        奏得合拍又和谐。

    我的好姑娘，你有多么美，

        我的情也有多么深。

    我将永远爱你，亲爱的，

        直到大海干枯水流尽。

    直到大海干枯水流尽，

        太阳把岩石烧作灰尘，

    我也永远爱你，亲爱的，

        只要我一息犹存。

    珍重吧，我唯一的爱人，

        珍重吧，让我们暂时别离，

    我准定回来，亲爱的，

        哪怕跋涉千万里！ [1]

上面我引用的是王佐良的译文，其实彭可嘉的译文也非常好。我真想把他们两人的译文掺和成一首我认为更完美的诗，但我没有这样的权利。这首诗写得非常深情，第一节写得很美，又很庄重。整首诗給人显示出无可比拟的深深的爱，又绝无一丝一毫的轻浮，相反却渗透着庄严以至神圣。这首诗像彭斯的许多抒情诗一样，是配上曲子歌唱的，所以它在全世界流传得非常广。评论家们都认为，这首爱情诗是没有人可以超越的。彭斯收集整理过许多苏格兰的民谣，他的一些诗就是根据旧歌谣改写的，这一首就是如此。彭可嘉在他的《彭斯诗钞》一书的末尾，收入的他1959年的一篇论文，这篇文章就较详细地讲了彭斯这首诗的渊源。旧歌谣是三段，彭斯改作四段，最重要的改动是第一段。我们必须承认，流传在下层民间的歌谣，常常会有一些粗野鄙俗的言词与内容；在原来的第一段，就有这样的情形，而且程度不轻。彭斯的改动，不仅庄重高尚了，而且表现力也加强了许多。连同后面的一些改动，都是非常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