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

如果不是一室狼籍的提醒，我甚至会怀疑昨夜的荒诞和疯狂只是一场梦。

指尖还依稀残留着男人皮肤的温度，枕头上是淡淡的沐浴香。闭上眼，脑子里出现的是莫延昨晚在我怀里高潮时失控的哭泣。

然而那个给了我一夜好眠的男人，在我沉睡的时候，离开了我。

一如多年以前的舒念。

我呆呆地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慢慢用手背遮住眼睛，终究还是挡不住眼角滑落的泪水。

柯洛，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肯长大。

 

我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光顾这间酒吧，也记不清拒绝了多少对我表示兴趣的男人。

我等着莫延再次出现。

这几天时间，只要静下来，满脑子都是男人的神情，微笑的，惊讶的，无奈的，沉醉的，还有，迷乱的哭泣……

我不断地告诉自己那只是一夜情的同时，疯狂地思念那张脸。

再次看到莫延，是几天以后的事情了。

忙完实验室的论文，天色已经很暗了。我谢绝了同学一起聚餐的邀请，腿仿佛有了意识似的，自顾自地往酒吧走。

一进门，我就在熙攘的人群中一眼认出了靠在吧台边上边喝酒边跟人聊天的高大男子。

一瞬间心脏被欣喜填满———我是真的很想念他。

穿过人流，我径直走到男人背后：莫延，你今天在啊。

背对着我的男人似乎被吓了一跳，他对面的红发肌肉男的脸上立刻布满了价格不菲的WHISKY。

手忙脚乱收拾着局面的莫延，有种笨拙的可爱。

等到他最终转过头来面对我的时候，脸上又恢复了风轻云淡的笑容：好久不见，什么时候来的？

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李莫延，如果忽略掉他迅速擦嘴的动作的话。

“我刚在实验室做完论文，顺路过来看看。”

顺路是骗人的，天知道我每天要绕多大一个弯子才能“顺”得过来。

“哦……” 

我微微喘息着，今天做论文的时间有点晚，因为怕错过最佳的堵人时间，我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过来。

口有些渴，向酒保要了一瓶纯净水，然而在仰头喝下去的时间，我还是没有想好要说的话题。

面对这张脸，我承认我还是会觉得紧张，微微的不知所措，只能无意识地揉捏着手里的空水瓶。

“……”

“……”

“那天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啊，我有急事……”

“你可以叫醒我的。”

“不好意思……”

咬了咬下唇，我鼓足勇气准备发出今天的邀请：“那个……”

旁边一直安静听着我们用母语对话的红发肌肉男却突然插进话来：“你们在说什么？”

我侧头看了看他，“他是跟你约会的人？”我问莫延。心情突然低落了一层。

莫延否认了这个说法，却承认了他是今晚的床伴。

我认真地看着他，失望溢出：“你怎么能这样，这次明明是我先认识的……我不行吗？”

那肌肉块有什么好的？

最后我们只能用扳手腕来决定莫延今晚的归属权，红发男胳膊上勃发的肌肉毕竟不是摆着看的，很快我就处于劣势。

眼角瞄到莫延用手扶着后颈，那张熟悉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

一想到如果我输掉，那么这张脸今天晚上就要躺在别人床上，跟别人欢爱缠绵，已经颓力的手臂突然又充满了力量，并且一鼓作气将肌肉男的手腕压倒在桌面上。

人群中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我站起身，搂住还回不过神来的莫延。

这个男人，是我的。

“走吧。”我的声音泄露出抑制不住的喜悦。

临走时的最后一眼，我看向还在恍惚揉着手臂的红发肌肉男，在心底轻轻地说：抱歉，但是这张脸，我不能让给你。

 

我把莫延带回了我租住的公寓。

还在楼梯上我就控制不住地亲吻他，莫延回应得也很热情，等到进了房间的时候，基本都已经处在箭在弦上的状态。

倒在床上的时候，被我压在身下的莫延突然又挣扎起来：“等、等等……”

我猜到他要说的话，所以抢先一步：“我很想你。”

果然看到他瞬间呆滞的神情，和快得几乎让人抓不住的……狂喜。

我承认自己很卑鄙，但是看着他，我说不出那半句省略的话。

我很想你……的脸。

“每天都想见到你。”

……的脸。

“做梦都会梦到。”

小念。

“要是能天天见到你就好了。”

舒念……

我定定地看着身下的脸，这张脸，是李莫延的，我清清楚楚。

可是这些情话，是属于小念的，抱歉……

抚摸，亲吻，允吸……

我竭尽所能地去讨好眼前这副身体，看着他在我手里高高地扬起，狠狠地坠落，看着那张脸上极致快乐迷乱的神情，心里被满足填充得满满当当。

然后被我翻来覆去做了几次之后，莫延的脸色只能用锅底来形容。

看着趴在床上的男人大口大口地喘气，尽管感觉有点内疚，欲望却还是诚实地表达了它的渴望。

最后结束的时候，莫延的脸上，有一种近乎苍凉的悲哀。

心蓦地一疼，“莫延。”我讨好地开口。

“叫我LEE。”

冷硬的口气，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

“……你不高兴吗？”

不吭声。

“莫延，莫延……”

男人露出“想死吗”的表情，可爱得让我差点伸手去捏他。

“别去洗了，我们就这样睡吧。”我制止了他要下床去浴室的动作，抱着他不撒手。

他终是拗不过我，被我翻转过来，一双好看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带着一点点怒气，这种情境下，看起来有点撒娇的意味。

我凑过去，认真地亲了亲他的眼皮。

“不要走，好吧？”不要离开我，我需要你。

莫延始终没有答话，但他松懈下来的神情告诉我，他答应我了。

我也放松了身体，钻进男人宽厚的怀里。然而一闭上眼睛，眼前却浮现出我从沉睡里醒来，身边空无一人的画面……

过去的，现在的，交替着幻化成梦魇。

抑制不住的心慌，我扯了扯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莫延，他勉强睁开眼睛：“干嘛？”

“别趁我睡觉的时候再跑掉了。不要一声不吭就丢下我一个人。”

那种从心脏蔓延出寒意的感觉……我不想再体会。

然而他看着我，挑了挑眉，却什么话也没说。

我靠过去，在他惊愕的神情和细微的抗议下，开始新一轮的动作。

对不起，只有这样，我才能够确认，你还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