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年，第一次去到花都巴黎的好友，在紧张的行程里特意辟出一个上午，就是为了逛大名鼎鼎的内衣店——Chantal Thomass。几乎带着朝圣般的心情，她雀跃地在更衣室里试了一件又一件内衣。后来的几天，她几乎从不舍得脱下那条大腿处带蝴蝶结的Chantal Thomass长筒袜，就这样在初冬的巴黎街头晃荡，彻底实践了一把“法式骚情”的性感不羁。

 内衣设计，也许能施展的维度远逊于成衣。但区区几块面料，竟能像灵丹妙药，令最呆板无趣的女人也注入了生气，逼得她们释放出内心最深层的渴望——这才是功力之体现。Chantal Thomass仿佛就有这样的魔力。自1975年成立内衣品牌以来，她几乎是在手把手教授：如何做让人迷醉的女人。那些代表热恋与魅惑的事物都同她连，红唇、齐耳黑发、蕾丝、皮鞭、羽毛……单看她的形象，简直像一个集高贵和诱惑为一身，让人欲罢不能的SM女王。而我才认定她是hardcore的，一碰面，又惊闻她同样为“女孩子气和可爱”所着迷。“我具有双重人格。”眼前的Thomass一摊手，满不在乎地说着。是的，这样的女人，终究才是最迷人的。

 

你是怎样成为内衣设计师的？

一开始我是设计时装成衣系列的。那是70年代早期，我发现当时的内衣功能性远远重于美感，它们既不女性化，也不时尚，更不生动有趣或是性感魅惑，实在是太糟糕了！所以我设计了一系列内衣，作为配饰在我的时装秀上展示，模特们衬衫微开，露出里面的文胸,就好似这样，人们马上就喜欢上了这些设计。随后，我的设计越来越倚重内衣，也越来越有名气，我便停止了成衣设计，开始专注做内衣。

 

在那个时候，人们已经开始内衣外穿了吗？

我在当时做的设计就是为了让女孩们内衣外穿的。我设计了完全可供外穿的束胸。而那些文胸呢，我则让它们穿在衬衫或者裙子外面，女孩们可以打扮成这样参加派对。白天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可能有些过火，但是晚上大家都会这样穿。

 

后来你在老佛爷百货做的橱窗展示可引来了不少争议。

是的。那是在90年代，其实我一直弄不明白，它为何会造成如此轩然大波。那是一个开幕典礼，我动用了老佛爷百货里所有的橱窗，创造了一个公寓。不同的橱窗里展示不同的起居室、卧室、浴室……我们让模特就好像呆在自己家一样在橱窗里活动，她们在对着镜子梳妆、躺在床上看书……每天三次，每次持续20分钟。这个展示让一些女权人士气疯了。我实在不明白她们为何大动肝火，因为一切都是以美好的方式被呈现的，毫不流俗。

 

这可是对女性美的庆祝！

没错。但极端的女权主义思想反对任何女性化的事物。如果你展示女性的身体，对她们来说简直无法饶恕。这些女权主义者的抗议声音越来越大，我们不得不提前结束了展示，连续两个礼拜，每本杂志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那对你来说，女权革命应以何种方式呈现呢？

让女人像男人一样工作，像男人一样四处旅行……其实就是我们如今都在做的事情。但是，男人和女人还是不同的，我们并不需要变成男人，我们是能生孩子的女人！我们不是男人，要尊重这种男女性别的差异，而不是刻意去模糊它。所以，我认为保持女性化是非常重要的，于此同时，我们也能肩负起任何男人可以胜任的工作。

 

90年代的女权主义思潮的确走得很极端，她们试图将女人塞进套装，把她们的曲线都藏起来。

是的，我想一开始是很多职业女性这样做，这样的风潮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来，女人们仍会穿西服外套、夹克衫，却配以裙子和高跟鞋。所以这算是时尚的一个阶段吧。

 

从你的设计看来，你认为性感对女人来说很重要吗？

不单单是性感。我的设计充满着很多不同的元素，也不乏适合日常生活的设计。不过，即使只是平日里，内衣最重要的意义也是要让女人感觉到舒适，感觉到自我的存在。如果你穿着很精致的内衣，即便无人能看到，你也由此获得了一种安全感，觉得自己很美丽，从而感觉良好。

 

在中国，很多女人认为内衣是穿给男人看的，女为悦己者容，何况内衣这种私密物。

这当然可以成为一种取悦男人的方法。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感受到了自我。你觉得自己是最美丽和精致的女人，舒适的内衣会给予人这样的自信，穿着它的人也自然会散发出更大的魅力。

 

你最爱什么材质的内衣？

蕾丝，特别是法国carre的蕾丝、我喜欢网眼织物，我喜欢它们在肌肤上营造的透视感。还有绸缎、真丝、雪纺……这些我也都爱。

 

不过，在那些新浪潮老电影里，法国女人可都是不穿文胸的，老实说，我本人和我许多朋友都不喜欢穿内衣。

你们不穿内衣？

 

当然大部分人都是穿的。不过就我自己来说，大多时候不穿，不知道为什么，中国女生大概希望有大胸部，所以大部分内衣都做得很厚，我很不喜欢这点。

没错。两天前我在香港，看到的那些文胸都有夸张的厚垫。我们通常会用比较薄的垫，再附上一个可拆卸的厚垫，那么希望看上去丰满的女孩儿们可以自行选择。

 

Kate Moss说过她从来不穿内衣，因为这好不舒服。

在法国我们可不缺这样的女人。比如你刚说的新浪潮电影，像Jane Birkin，我不认为她这辈子有穿过文胸。 在我25岁时，我也不穿文胸。在70年代，穿内衣是不时髦的。后来我发现，那是因为50年代、60年代、70年代……所有的内衣都索然无味，于是我决定朝这个方向努力。但我也不觉得穿胸衣是不自然的，对我来说，内衣就好像鞋子，女人永远嫌自己有的不足够，看到美的，就总忍不住要下手。这不是因为需要而购买的东西，你买它，是因为这是一件时尚单品，你希望拥有。

 

对你来说，穿好的内衣是否也是一种生活方式的体现呢？

我认为选择好的内衣，是个人风格修炼到一种高阶段的体现，是一种sophistication。这是贴近我们身体的东西，就好像香水，非常私密。在我的店里，喜欢内衣的女性从15岁延伸到7、80岁。我们经常会接待一些老年客人，到了那个年级，内衣可不是穿给别人看的，她们纯粹是为了自己喜欢。同时也有一些比较年轻，看来十分优雅的女性，她们衣着光鲜，价格不菲。但一脱下脱下衣服，里面的内衣糟糕极了，对我来说，这是极不高雅的，就因为没有人看见，所以她们不在意。这是一种sophistication，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你要么有，要么没有。

 

这样的讲究，法国女人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是的，这深植在我们的文化中。像是在Marie Antoinette皇后的那个年代，女人们都穿可以展现丰腴的束胸。18世纪里，不止在法国，整个欧洲宫廷的女人都死命地将胸部挤出来。后来，我们的女人爱穿透视衫，以便可以秀出内衣，我觉得这个可能在亚洲是比较少的。

 

但是这可以是一个危险的事情，你有可能看上去很性感，也可能很廉价。

是的，我想这就是为什么20多年来我保持成功的秘诀，那就是：绝不流俗。每一个系列，我都提醒自己，不要走太远，不要跌入了俗气的圈套。如果你总是选择精致的面料，同时保持一点幽默感，添加一些有趣的，可爱的，女孩子气的东西，就会让一切看起来好不俗气了。

 

除了设计内衣，你似乎还忙于许多其他的项目？

我设计家具、配饰，我还刚刚设计完一家酒店。

 

可以谈谈这个关于酒店的项目吗？

这家酒店刚刚开张，我为它设定主题是“七宗罪”。你看过那部电影吗？ 暴食”、“贪婪”、“懒惰”、“嫉妒”、“骄傲”、“淫欲”、“愤怒”，这是天主教教义所指的人性七宗罪。酒店的每一层楼代表了一种罪恶。大堂是则是“天堂”，全白色的。我用羽毛、翅膀装饰了这个天堂。地下室则是“地狱”。

 

你自己的房间是什么样的呢？

粉红色的。女人味十足，有很多的丝绒。

 

你很喜欢粉红色？

是的，我爱粉红色，通常我爱穿着黑色。但是就家居而言，我喜欢淡彩的颜色，白色、淡灰、和很多很多的粉红。

 

这实在是出人意料，你看起来是如此的强势，可是你的店里却像公主的闺房！

哈哈，我内心里住着两个人，我具有双重人格。所以我设计的内衣既能娇俏可爱的，也能性感强势。而且，我认为女人在一天中的感受也是会变化的，可能你这一刻觉得很少女，下一刻又想变身御姐。

 

几十年来你的发型都都没有变过，风格始终如一，这也使你成为了一个经典形象，这是刻意为之的吗？

我喜欢黑发衬上白皙皮肤。我想，没有理由把自己弄成金发，当然……我有一张带着金色假发的照片，很多年前了，看起来还不错，哈哈。我的一些朋友，每六个月就一定要变换发型，或长或短……或金或粉……我觉得这一切太无聊了，首先去发型屋就很无聊，根本是浪费时间。同时，你也失去了自己的个性，保持个性是很重要的。我对自己的发型感到很舒服，它很好打理，也很适合我，于是就这样几十年如一日了。同时，从20岁开始，我就习惯给自己画上大红的嘴唇，我想不出为什么要改变。

 

你是建立风格的高手，可以给女孩儿们一点建议吗？

首先最重要的是，你要想清楚自己希望传递一个怎样的形象。要知道，我可不是出生就像现在这样一直穿黑色的，在我10几岁的时候，也总把自己打扮得五彩缤纷。然后我开始改变……你需要逐步建立你的个性，它不会在你20岁的时候就形成，这很正常，这就是生活。在20岁的年纪里，你好奇，图新鲜，什么都喜欢，想要尝试一切。然后一步步，你越变越老，也越来越知道自己的界限。当你有一天穿了一条黄色的裙子，并为此别扭了一整天之后，你一定不会再碰黄色了！所以，慢慢的，你选择出了自己的风格。年纪越大，就越有精确的风格。

 

所以了解自己最重要？

是的。当你尝试过很多以后，会知道哪些最合适自己，然后保持住这一部分，让他们逐渐变成你的风格。你必须要了解自己，比如有时候我在街上，看到一些高大的女孩儿穿着迷你裙，露出粗壮的大腿，我真为她们感到惋惜！迷你裙很可爱，可它只能穿在消瘦的、有着好看腿形的女孩儿身上。那些个头大一点的女生应该去穿阔腿长裤，配上衬衫。一般来说，胖女孩儿会有美丽的胸线，那就把它展示出来，别去秀你的腿！永远要试着展示自己的长处，遮掩短处，没有人是完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