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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将凛然于他的温柔

(2015-09-14 08:3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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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吕弗

两个英国女孩在欧陆

亨利•比埃尔•罗什,是个法国人,较之艺术才能本身,他似乎更擅长呵护,记得当年看常玉画册时,一个名字一闪而过“就在彷徨之时,常玉结识了当时著名的艺术活动家,亨利•比埃尔•罗什(Henri-Pierre Roché),带领他进入巴黎画派”——注意力磕袢了下,哎呀,《祖与占》的作者嘛!他发掘并做过常玉的经纪人,把斯坦因介绍给了毕加索。

 

亨利•比埃尔•罗什唯一体现本体才华的,是曾经写过洋洋洒洒几十卷世纪日记,工笔记录了世道人情,后以此为蓝本,写了自传体小说《祖与占》和《两个英国女孩与欧陆》。他的书,湮没在浩瀚书海和无名作者之中,并未走红,直到有一天,它被特吕弗发现,并陆续改编成电影。此时,他已经七十岁了。

 

亨利•比埃尔•罗什的句子,意象精确,字句干燥,有诗一般的质感。可是,在字句的窟窿里,却溢出了澎湃的诗情。《祖与占》是一个诗人用电报体写就的爱情小说,像农夫插秧那样简洁而具体地排列他的字句和想法。我想,夏宇翻译的那版《祖与占》,老鹰高空抓取食物般的狠和准,充分体现了这点。但夏宇步步紧逼的文字节奏感,误导了我,一直到读到《两个英国女孩在欧陆》,我才意识到,其实亨利•比埃尔•罗什是个温柔儒雅的绅士。

 

特吕弗用了一个美的惊人的句子来总结自己亨利•比埃尔•罗什的阅读感受:“你将凛然于他的温柔”——“凛然”是个冷感的词,让人想到冬日雪花带着锋芒的冷,而温柔又是初生婴儿的脸,触感柔软。这样并行的反义词,在罗什的书里,却无相悖之处。就好像《祖与占》《两个英国女孩与欧陆》的感情方式,前者是两男一女,后者是两女一男,常态上刀光剑影的厮杀场面,但给和特亨利•比埃尔•罗什和特吕弗一过滤,都成了一种扑面而来的温柔情谊。衔接这两端的,是一种全新的“暧昧”之美。而这个,是特吕弗(他曾经爱过凯瑟琳.丹纳芙和她早夭的妹妹)和罗什(也爱过一对姐妹)的亲历。

 

罗什和特吕弗,激发我思考的是一个词:“正确”——我们在日常会看到一些脸,长的很正确,完全不悖人意,真要拿个尺子去量,只怕都吻合黄金律。但真正的美人,往往长的不那么正确:下巴太圆,鼻子太尖,眉纪太高,可是这得罪了审美公式的不合尺寸,反倒很生动且让人印象深刻,更容易吃进观众的注意力。特吕弗和罗什似乎就是这一类,不正确,但如行云流水,有种自身的生长逻辑。故事不吻合道德律,谈不上行止端正,但能做平情境公式,即:以人物的性格,在当时的情节走向下,只能填进这个行为。

 

这两个男人,共同点是非常的爱女人,长于暧昧。青年特吕弗曾经在资料馆工作,之间他“爱”上了十个姑娘,他喜欢上这种既幸福又感伤的共存关系,他同时爱着她们每个人,她们人人都是独一无二,那年他18岁。他不愿意男人分享他的公寓和晚餐,并公开宣布:“在这一点上,我和希特勒和萨特一样,无法忍受晚上七点以后与男人为伍。”当然,他也无一例外的爱上了自己电影中的女主角:让娜.摩罗、阿佳妮、凯瑟琳.丹纳芙。

 

特吕弗遇到亨利•比埃尔•罗什,终于找到了自己理念的文学载体。对特吕弗来说,电影是列夜行火车,它运行在世情的轨道上,却又是个封闭的短时避世之所。那远处村落遥遥的灯火,黑暗中群山静默,更是某种写实符号而非真正的现实。他的美学逻辑超越了事实逻辑。

 

 

为什么一定要给一部六十年代的电影和小说做笔记。是因为:亨利•比埃尔•罗什让我懂得了“暧昧”。这不是一种困于客观条件的情境暧昧,而是亨利•比埃尔•罗什生性暧昧,他不会别样的爱。

 

这暧昧之美,是流云般的。简介下《两个英国女孩与欧陆》:二十世纪初,一个法国男人和一对英国姐妹的爱情故事。他先是爱上妹妹,后又迷上了姐姐,两女相伴的精神乌托邦,成为芜杂的生活与桎梏的婚姻之外的桃源,最后二人都嫁给别的男人。

 

罗什速写场景和塑造情境的能力,是一流的。比如这本书里,写第一次和姐姐米瑞尔做爱,他脱一件衣服,她就跟着脱一件,两人合计脱了六件,罗什就这么亦歩亦趋的,写了长长一段,那个细嚼慢咽,品尝爱欲,慢慢缷掉隔物,接近对方的节奏,真琐碎,也真美。他形容自已对米瑞尔的爱“我们的爱就象跟着我们的孩子,有时饥饿,有时沉睡”——孩子的主要特点是行为不成形,无负重,罗什的爱就是这个味道。

 

没有地图,是因为没有坚实的陆地,只有且浮且沉,从爱如流,来如春潮,去若秋水。爱,在罗什这里,是情欲的漩涡,暖昧的暗涌,他本人如浮木般漂游其上。但你无法责备他,以为他的暧昧是匀质的,他对自己也一样,并不过分介意姐妹俩有其他的伴侣。


这爱没有侵略性:他和两姐妹都不避讳彼此的风流事迹,没有狭隘的道德意识;罗什对妓院也有好奇心,与之一夜情的莱拉他并未有不洁感——当然没有侵略性,试想一个有侵略性之物,一把刀,一个斧头,首先它得有形状,有力量源,有挥刀的动作,有它孰不可忍之边界。这些,罗什都没有。对着米瑞尔,他等了一生的朝觐,他力量的顶点也不过是“如果她要求,我可以娶她”。人为刀殂,我为鱼肉。他是永远的被动式。

 

这样无骨的男人,本应是我讨厌的类型,但一种洁净感将拯救亨利•比埃尔•罗什拯救了。他和妹妹安娜告别,安娜说“我走到那棵白杨树下会回头看你的”,他们刚刚度完鱼水之欢,却仍象罗什撑伞坐在公交车顶层体验伦敦的雾一样,对彼此存着干净的渴念。还有她们三人那些幼稚但纯真的游戏:抱猪跑之类的。使人不禁觉得: 用一种成年人秩序世界里的量杯去衡量他们的行为,这严肃似乎不合时宜。并且他的暧昧是匀质的,他对别人也宽容,并不过分介意姐妹俩有其他的伴侣。


他与姐妹俩的故事,在上完床之后都滑向低谷,他喜欢靠近爱,把玩爱,经营爱的前戏,把手伸进爱的柔波中感受那流动的美,却不会用一生做容器盛放爱。这里是保守清欢的英式风格与及时行乐的法兰西精神的水油不溶?姐妹俩都嫁了别人,很多年后,他看见了米瑞尔的女儿,那小小孩子的身体里,盛开着她母亲的姿态,那笃定和灿然,他追随这孩子走过了整个博物馆,没有说话。

 

“我永远不会让她生出这样的孩子”……是的,那是强健有行动力的,形壮完整的人才能有的镌刻能力。一朵云只能无心而出岫,留下影子,然后,流走。暧昧,就是这样一朵无锋却伤人的流云,它不可触,不敢深想,又不能忘。那是一片无法收割的心事,你只能凛然于它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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