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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有限中宁静致远

(2015-09-10 11: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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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兰迪

在里奇那本写小津的书里,他说小津安二郎和莫兰迪很象。

 

里奇这一句话,让我久久陷入深思。的确:小津的电影里,总是使用类似的片名:《早春》,《秋日和》,同类的家庭题材,几张老面孔的演员(片中角色名也常常雷同),连情节素材,构图也大同小异。而他对此的回应是:“我是个开豆腐店的,只会做豆腐。做豆腐的人去做炸猪排,不可能好吃”——这句话鲜明的宣言了他的艺术立场,以至于被选作他散文集的书名。豆腐是一种味道清淡但耐咀嚼的日常食材,但小津的立意是:平淡不是无味。许多人把电影当成是对日常生活的逃离,而小津是调动官能力量,恢复了对“生活之味”的嗅觉,更深邃的认知生活。

 

莫兰迪亦如此:他画了一辈子的瓶瓶罐罐:花瓶,油瓶,厨房用具,海螺,他的一千四百多张画的主角,几乎都是这个。他通过静观,获得了广阔的心理空间。如同加斯东•巴士拉所说“一片真正有人居住过的安静树叶,一个在最谦卑的视线中捕捉到的安静眼神,它们是广阔的进行者,这些形象使世界变大,使夏天变大,在这些时刻,诗歌散布着平静之波,广阔性被静观放大,静观的态度是一种如此重要的人性价值。”

 

二人重叠处是:某种悖论式雄心,回避宏大主题,简单元素重复,小津一直被批评为缺乏大视角,没有社会敏感度。二人都没有结婚,小津一直由母亲照顾生活,而莫兰迪,则和他三个单身的妹妹住在一幢山居小屋里。有人千里迢迢,坐火车,再爬十里山路,去找到他的故居,非常简朴的石头房子,三个狭长的窗子,窗外是在莫兰迪画中常见的景色:几棵树,枯草覆盖的山坡。

 

我找到一张他故居的照片,拍的是是冬日境况,积雪压在枝桠上,地上却有几朵顶雪的花萼。室内反倒像个车间,稀稀落落的几件家具:半身高的书架,积满灰尘的画架,窄窄的禁欲味道的小床,四周全是画画用的道具。莫兰迪身处艺术中心的意大利,却仅在年轻时出游过几次,其余时间,都蜗居在巷陌深处,或山顶小镇,每天走着同一条路去美院教学,不在画室时,莫兰迪就去散步,或者背着颜料去野外写生,往往一大早就出去,为了写生,在树丛里,他等待一天中最好的光线,之后回家画画,大隐隐于瓶瓶罐罐,隐于心。


很有趣的是,莫兰迪的画室不让别人进去。妹妹进去给他打扫,他很生气,不让擦掉画室的灰尘,他认为把灰尘擦掉,会改变光线。小妹玛利亚•特蕾莎在一篇文中说,莫兰迪不想让任何人碰这些东西,就像画家贾克梅蒂甚至对工作室玻璃的灰尘也充满敬意。灰尘见证了时光的来路,也掩盖了材质,模糊了物品的贵贱,出身,世俗和市场价格意义上的价值感。使它们更能体现真实的存在。也利于构造和墙壁,书桌面的空间关系。


莫兰迪的静物是从市场买来的,他总是提前一天去买好它们,反复的调整摆放位置,沿着器物底部画出线条,留下标记,时间长了,桌子上都留下道道痕迹。莫兰迪晚年的画,比早年要明亮,部分原因是晚年的山居屋子,比早年的房子采光好,可见莫兰迪对光线的诚实。但是他并不致力于精确的勾画光影效果,而是淡化这些,静物只是道具,通过它们,再忘掉它们,达到物我幽冥的心灵禅境。

 

为什么就只画瓶子?在1957年的访问中,莫兰迪曾提到:“那种由看得见的世界,也就是形体的世界所唤起的感觉和图像,是很难,甚至根本无法用定义和字汇来描述。事实上,它与日常生活中所感受的完全不一样,因为那个视觉所及的世界是由形体、颜色、空间和光线所决定的……我相信,没有任何东西比我们所看到的世界更抽象,更不真实。我们在物质世界所认知的所有事物,都并非如我们看到和了解的那般。物的质性当然存在,但却不具有任何我们附加在它身上的意义。”

 

莫兰迪的晚期作品中,空白面已经达到画面的二分之一,环抱着“物”的“空”,其实才是他想描绘的。而在小津电影中,当他认为远景是最适合的表现方式时,在这个远景镜头之前,他常常用特写镜头,这个特写不承载意义,只是一个疏笔淡描,为了凸显之后的那个远景镜头。就像莫兰迪的静物,反凸出它们周围的负空间。相形之下,那种精确摄取物象的高仿真绘画,类似于游客拍照,占有景色,达到“到此一游”的效果,而偏离了艺术的本意:与自己及他人心灵的沟通。莫兰迪的画就是视觉的山水诗和古琴曲,意在画外。


为什么爱他?他是第一个让我从视觉维度体味“静”的西方画家。我是个文字人,天生就有一根发达的文字神经,这根神经最后演化成导航仪,在我的注意力前方,已经布局了我的关注点,和方向。而莫兰迪,使我逃逸出来。只要凝望着他的画,仅仅看着那些色块和线条,清凉的静意自生。那些参差幽微的灰,成了我的精神空调。


抽象画家里,他也是我喜欢的第一人,蒙得里安太呱噪和热闹,充满了声音。在他最后的作品中,整个都市的声光都浮现在画布上,那些小方格子的色彩,一点又一点,美术馆因此在展览时都会放爵士乐——真是赋于型的解读了蒙德里安。如果莫兰迪的画也能发声,大概会是夜间大海的涌浪声,单音节的往复,却又辽阔致远。莫兰迪也不像克利那么爱阐释自己的艺术观,能写出长长的艺术文论和教材,及记录生活轨迹的日记。莫兰迪则非常寡言,很少谈及自己,甚至和家人说话也用敬语。

 

莱奥帕奥迪是莫兰迪最爱的诗人,据说后者手边常常会摆放一本他的诗集。百度了莫兰迪的画室,找那本诗集的安身之所。莫兰迪生活极简,家具非常少,不是床头就是书柜吧。这首是莱奥帕迪奥的《无限》:

 

"我一直爱这座孤山
和这道几乎
挡住整个地平线的篱笆。
但坐在这里,做着白日梦,我看见
篱笆外无限的空间,比人类的沉默
而更深的沉默,一片无边的寂静,
我的心几乎因害怕
而停跳。疾风
在树丛中窸窸穿行,
我在风声中听到无限的沉默——
永恒的念头浮现脑海,
还有那些死去的季节,和这个
此刻波动着的季节和它的声音。
我的思绪浸溺在这辽阔中;
在这样的大海里沉落
何尝不是安慰“。


静默中自有广阔天地,有限中也能宁静致远。这古中国风韵,我居然是走过一座西方画家的视觉之虹桥才抵达。在有限中宁静致远


在有限中宁静致远

在有限中宁静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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