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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难种种

(2010-06-02 00:0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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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BY  王恺

没受过都市报训练的我一向不敢于做灾难,可是很多时候身不己,唯一安慰自己的方式是,看,这个工作多好,各种灾难都能碰到,老的时候写回忆录至少不愁没话说。

周日早上江西火车出轨,因为我所在的南昌和那里不过间隔100多公里,所以没选择地去了。

炎热,困倦,无聊,完全没有动力,一路上想自己在这个星期日下午四点的处境的荒诞:家里人住院,朋友不断电话诉说自己的困境,我被像猪仔一样被出租车司机卖了若干次还没到现场,明天一早还要交稿,这是个什么世界啊?

为什么,在一个晴和的午后,我要去江西一个从没听说的地方,看一列火车如何出轨?上回在俄罗斯的时候,飞机失事找不到合适的人采访,我被莫名其妙地带到一个俄罗斯小伙子的郊区的学校里,转了三趟车。他是所谓的东欧问题研究者,一问问题,立刻明白也是个空头学问家,可是我不能对不起自己转了那么多车啊,继续昂然地问了下去,一边问,一边觉得命运的荒谬,怎么就来带俄罗斯,和这奇怪的人,问奇怪的问题,说空洞的话?

摄影师小蔡同学在旁边笑,那刻,他和我有同样的想法。

火车出轨的现场和08年的地震现场有的一拼,警察依然在阻拦记者,我非常明智地空着手,冒充着看热闹的村民,往里混。

有赶来的抢险的铁道上的人,有从早上就开始在场的救护人员,这些采访对于每个记者都不是难题,包括我这种不会采访的人,稍微调整了情绪,真正拯救我的,是几个前来寻找亲人的家属。

是家湖南人,火车上的是她们的姐姐姐夫,凌晨3点听到消息,从老家换了几趟车赶来,疲倦的完全没了知觉,可精神高度亢奋,她胖得有些过,加上哭得一塌糊涂,如果在电视画面上看见,也就是个悲痛场面吧,甚至带点滑稽感。可是这活生生的悲痛还是击中了我,非常之震动,于是努力地帮助她找起亲人来。

她很愿意和我交流,是因为听说有个人通过在场的记者,找到了自己的女朋友,所以她把自己的信息全部告诉了我。她姐姐的电话一直通着,可是没有人接。

在现场一直呆到晚上,她的姐夫有了下落,赶去了医院,我们继续找人聊天,几千人,闹哄哄的灯火辉煌,可是,有个人的姐姐,就那么没了下落。无妄之灾这个词跳在我脑子里。命运真得很会弄人。

终于听说有个医院有位昏迷的女性,无法知道身份。赶快电话她,陪她去那医院——同样是拦阻严密,我莫名其妙地就跟了进去,也许是我焦急的神态,让那些看守的人误以为我真是家属。躺在床上的女性因为受伤严重,脑袋包着一半。看不清楚,她一边大声哭着一边努力辨别,还是辨认不清,于是电话母亲,姐姐身上可有记号,母亲在电话那边边哭边回忆,我情不自禁记在脑子里。

记者真是残忍的职业,别人的痛苦,却往往只是自己的写作材料。

后来证明躺着的那人不是她姐姐,我们在医院的走廊上,给别的地方的医院打电话。抢险是很快完成了,可是救援并不好,医院没有联网,不知道别的医院有没有无名的昏迷者,有的114查到的医院电话没人接,一遍遍,空洞而紧张的铃声。

这个湖南姑娘哭一阵,和我们谈一阵话,神智也比较不清楚,可是还是感激我们,要把来医院的车钱给我们,我非常不好意思,断然拒绝。

走廊上和院子里全是看热闹的人,有提各种寻找建议的,她也冲动地想赶到另外城市的医院去找,我还算清醒,说电话了再说——心里又不敢提出去看死亡名单。

有个都市报的上来采访她,问了几句后,被她拒绝了。我有点内疚,其实自己和那都市报的记者,都是一路货色,只是我见到她比较早,信息知道比较全而已。都市报还在那里询问为什么她和她姐姐不一个姓,想想,自己真干了份讨厌的职业。

毫无消息。折腾到了半夜12点。

第二天早上写完稿件,发消息问她,有没有下落了,短信回得很快,说姐姐走了。

这是一个完整展现在我眼前的一个人的悲痛过程,脑子里全是她哭得傻气的脸。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消失。

进三联几年了,我做过风灾,被主编毙稿;做过矿难,也写得稀里糊涂;做过地震,自己恢复了一个月;最近又做了空难。没想到接踵而来的是火车出轨。我本来以为自己做得够全够多,猛发现杨大吃同学的数着尸体研究的火灾,隔着警戒线观察的山体滑坡,猛小魏同学的泥石流和水灾,葛大吃同学追踪的油灾我都没经历过,一场又一场的灾难,于多数人,也许只是看客的热闹和惋惜,于我们,却是一种无聊,痛苦而繁琐的折磨体系,幸好,生命总是比灾难长那么一点:我的,你们的,大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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