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国庆节无疑气氛是最浓最正的，艳阳下花团锦簇，红旗飘飘。铁华父母家位于海淀区万寿路西街。一弯红墙内一幢三层老洋房，墙面上爬满绿壁虎，厚厚的像是军事伪装。屋顶上插着一面国旗，随风招展。

铁华叭叭按了两声喇叭，两扇关得严严实实的砖红色大铁门徐徐打开了，车开进去，又缓缓关上了。铁华让修竹下了车，自己到车库去停车。

修竹穿着皮背带牛仔裤，靛色圆领T恤，头发扎成马尾，左腕上戴着一块乳白色圆形银边手表。眼前是一个极大的院子，右边是一个网球场，挨着墙边种了两株笔直的冲天杨；左边是个花园，太湖石做成幽山深谷，种着各色名贵花木，此时正开着五颜六色的菊花。修竹在心里“呀”了一声，并没有走过去观赏。她把手插进牛仔裤的兜里，抬眼望向正前方的楼房，很普通的外观，很干净的一种旧，旧得很有味道，有一种凝重感。

她突然看到二楼的窗帘动了一下，定睛一看，有个人站在窗前。凭直觉，修竹知道那是铁华的母亲。铁华停好车笑着走了过来，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客厅。芸嫂迎了出来，对铁华说：“你怎么才回来。吃过中饭没有？”又看了一眼修竹，对楼上喊：“三姐，铁华回来了。”修竹望向楼梯口，只见梁太身穿咖啡色真丝绒旗袍，脚踩银灰色高跟鞋，款款地走下楼来。

铁华走上前，拉着母亲的手，介绍说：“这就是修竹。”修竹喊了一声“阿姨。”梁太说：“坐吧。”又吩咐芸嫂泡一壶碧螺春来。她侧过身去，把花瓶的花重新插了插，经她这么一摆弄，花束果然面貌一新。

等芸嫂给大家倒好茶，梁太这才开口说话，“听铁华说你很能干哪，工作恋爱两不误啊。”铁华笑道：“我们在公司就是工作关系，下了班就是恋人关系。”梁太道：“难为你分得这样清楚，开公司最忌讳公私不分，现代企业比家族企业进步，进步就进步在这里。”修竹道：“我跟铁华早就说好了，如果他觉得我胜任不了我的工作，随时可以炒了我，我如果找到更好的发展平台，我也会炒了他。无论我们在不在一起工作，都不影响我们的朋友关系。”

梁太心里震了一震，打量了一下修竹，说：“听说你并不想结婚？”这个问题铁华已经预料到了，昨晚和修竹沟通过。修竹看了一眼铁华说：“婚姻不是人生归宿，只是一种生活方式，我们都希望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现在就很好。”梁太笑道：“对女人来说，婚姻就是人生的归宿，嫁了人就要做妻子做母亲，工作只能摆在第二位了。你也不小了，你家里人不着急吗？”修竹说：“我的事我自己做主。”梁太一拍桌子：“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吗？”铁华吓了一跳，修竹倒是很淡定，她看着铁华说：“铁华心里其实很清楚，我不会阻拦他结婚，我会尊重他的选择。”梁太冷笑道：“是不是他结婚了，你还要和他做朋友呢？”修竹微笑道：“这我也尊重他。”

梁太沉默了，她之前想好的招都没法施展，修竹没有攀龙附凤的欲望，她就奈何不了她。她喝了一会儿茶，说：“铁华必须要结婚了，你愿意嫁给他吗？”铁华握紧修竹的手，修竹微笑道：“如果我们的婚姻生活是我们想要的状态，我愿意。”梁太扬起下巴，笑了一声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婚姻生活呢？”修竹看着她说：“就像现在这样。”梁太说：“那不可能，做我们刘家的儿媳妇，就要守我们家的规矩！”修竹松开铁华的手，低头不语。

铁华正要开口说话，梁太挥手打断，说：“就算我答应了，你父亲也不会答应，亲戚朋友也不会答应。芸嫂，送客。”修竹起身告辞。铁华发急道：“妈！”忙转身跟了过去。梁太手一扫，精致的青花瓷茶杯当啷一声被打翻，在桌上滴溜溜地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