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雨，早上空气很好，睡不住了。
手伸到窗外，感觉不到雨，只是比往常凉。悄悄洗漱，怕惊动了别人，又搅起一屋子琐碎，出不了门。
这是个又凉又湿又绿的清晨，穿了一件长的白短袖，黑弹力裤，踩了球鞋。弹力裤本是给跳舞准备的，但没有时间去，偶尔散步时穿穿。去年夏天，有两个属于汉江的早晨，我就是这样的衣着，独自一个人走着，沿着多泥的河堤，一条多柳的路。波浪拍打着石板，那又深沉又遥远的声音，带着泥腥味，向着晨雾，向着朝晖淼淼浩浩，绵绵延延。再回想，是边城的早上，一条河，灵动了凤凰城，近水留影，那时候，我还年轻得无知。
今天早上出门，是想借着买菜之由，独自走走。像我这样的家庭主妇，一大早起来不做饭，出去散步，是不行的。可买菜例外，这是主妇的本分，走着去，顺道看看风景，合情合理。
街边摆满时鲜水果，乡下上来的果农，见有人过来，热情地招揽生意。我停在路口，呆呆地站了十几秒，恍惚之间，竟不知道红灯亮了，我该穿过人行道。今早洗脸，就把洗面奶挤到了牙刷上，索性笑笑，给脸上一刷。呆的时刻，我正想着什么吧！我也忘了。
除过早餐店，其他店铺还紧闭着。超市刚开，一个女子，站在十几个员工面前，用领导的口气训话。买了一袋土豆，一小包米，三根排骨，淡紫色新蒜和十几只中性笔。
到结账处，人并不多，开着两个出口，和一个男子谦让起来。他只拿着一瓶康师傅蜜茶，身体有残疾，跪行着。我出于本能的怜悯，他出于男人的绅士风度，互相谦让。他微笑，扬扬脸，叫我先结。怜悯和同情，有时解读出来，就是不尊重吧！
这样的人，还遇到过一回，那是在医院CT室外，排队检查。人很多，都交了单子，坐在长椅上，或者站着，靠着墙玩手机，等待叫号。一个瘦小低矮的男子，没有双腿，下身坐在胶垫上，双手撑地行走。走道拥挤而昏暗，在人群中，他自如地向前，表情平静。
街道上人渐渐多了，手里多数拎着菜，有烟火气。经过一个小门店，叫“南方制衣”，里面挂着布料，模特们站在门口的光亮处，穿着旗袍。走进去，没有人，放着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歌，歌名说不出来了，桌子上老式电视机，很小。
“你需要做件什么衣服呢？”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循声望去，才发现外间和里间隔着透明大玻璃，他坐在玻璃后面，缝衣服。和老歌老电视一样，衣服的款式也是老的。小店之所以能存活，是因为这些衣服款式属于老人，老人还在他们的时代里怀旧。
不过，量体裁衣的方式，真能勾起我的怀旧感，回到小时候，回到那些裁缝铺，花花绿绿的新衣服，挂在距离屋子顶棚很近的铁丝上，让人仰视。挑选自己喜欢的布料，手从花色各异的布匹上滑过，愉快的感觉，犹在指尖。
往回走，提在手里的菜，很沉。女贞树的花期已近尾声，树下落了一层碎花，褐色。几乎没有气味，雨洗香气淡，却就是这淡香，让人觉得才耐闻。槐树叶子，落在路边车顶上，星星点点的黄，有种秋天般的寂寞。叫人怀想起初春，红叶李繁华盛大的开过，车顶上落花无数，像从前的婚礼，新人进门时，天空飘洒而下，彩纸的碎末，春天再怎么落花，都是欣欣然向前去的。
走到楼下，再往上，打开门，就又是一屋子琐碎了。
心想着：手里提着的排骨宜早炖，才不误午饭，赶紧上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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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6-27 11:3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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