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陡然有了秋气。
风丝雨片,阔大寂寥的天地,撑伞站着,在七叶树下等人。树冠丰茂,又寂静又深沉,又清洁又慈悲。大滴的雨水,通过叶尖,打在伞顶,又脆又响。风掀过来,伞在手中一歪,偏离身体,淋了一霎微雨。
当目光停留在一棵七叶树,从迷蒙的雨中看过去,沿着伞盖的一角,领受到它的善意和静气,就想将那个人多等一会儿,即便来了,也不忙着去哪里,最好还能在雨中走一走,一前一后,各自撑伞。风吹乱了头发,雨湿了裤脚,也只是平淡地看过去,像看一朵花在风中凌乱,心有爱怜,却无鄙嫌。
走在细雨里,与醒在雨夜的枕上,是一样的。
心间风雨如镞矢,恁晴昼亦是暗夜,每一颗暗夜里无眠的心,都是落进潭渊的雨滴。
你听过吗?深夜里,一阵狂风突然敲打玻璃,门摇晃着,开开合合,远处一列火车刚刚驶过,一些陌生人的无眠,与这个小城檫肩而过,然后开始传染。你知道,雨就在外面,它们无声无息地坠落,天空藏得很深,像一个人,只有情绪没有面孔。
你枕着自己的长发,又滑又暖,安稳如泊舟,但你的心里起了微波,细雨落在水面的涟漪。这些涟漪,只够你想一想白天里,掠过广场的一张无助无辜的纸,它无根无由,无法成为阿甘的羽毛。它停在哪里?它怎么消失?都不够去想了。谁在楼上,扶栏远望,像孤独的旗子,被风飘扬。谁又在楼下,频频回望,像一树摇摇的叶子,身不由己。
鸟儿飞了一程,走了。鸣叫过的,在雨的缝隙里,一根根种植下去。
你也要走了吗?雨落在你伞上的,也将落在我的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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