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住流星

 

有月亮的晚上

山间的草木和虫鸣

 

岩石繁星和亲爱的人

一丛丛地生长

一丛丛地相爱

 

星星在尘世路的两旁

看着地上的房客

多了一些，又少了一些

从未数清

 

我惊叫的一声

也只想

为你， 喊住流星

让我们住在夜的星丛

 

 

心像出栏的羊群

庭院所对的天空

从檐头数去

分到了七八颗星星

这是我的羊群

 

羊群游牧于夜空

每一只都远离其他

每一只都闪亮

每一只都在我星空吃草

 

羊群安静

静于星空

羊群洁白

白于星子

羊群低头的每一次

都写下诗句

 

你说我们

我们的心

像出栏的羊群

彼此倾听那咀嚼青草的声音

 

倚南窗

 

窗户向南

 晒着黑墨水，勿忘我

 晒着西北高楼

 晒着光刀，鸡腿菇

 晒着洗衣做饭，翻书的手

        

 小脚鸟停在晾衣架上

 停在锈红铁上

 我一看它

  它飞鱼般游射

  是火烧指爪

  雪打耳朵

 

  你用声音看过我

  那竖着是琴

  那横着是筝

  晤言呵

  对月呵

  倾冬天倾秋天呵

 

 

 我看见树木摆动

 与风互动

 我看见一个跛脚男孩

 走路也摇摆

  他的命运里有风

  摇摆复摇摆

  长井绳，拉着深井小水桶

 

耳朵很忙

听你们讲话

供眼镜安放双腿

 耳朵的小旅馆

 每天给耳垂挂上耳坠

 它们又累又美

我在青山的青里走

            

“青山空向”

落晖沿着梯田走下去

树木和花草也在四处行坐

道路只是用来虚掷 

 

我的重量也是虚掷

推开的草帘复又合拢

走进一座虚掷的空山

只是飘荡

 

我在草叶的背面

在落枣的红里

沿着枝叶茎杆走进秋色

 

我在低处，泥土那样低，在暗处，和种子埋在一起

在高处，搭载着飞鸟的翅膀，搭载着山顶的秋云

在远处，同着一抹浮白的小河，同着一缕青瓦上的晚烟

我在，在青山的青里久居，在青山的青处归去

 

讨了一杯婚酒，我自青山青处，长出枫树

还有一些柿子，柿子叶，也喝过了婚酒

且来说；百年好合

 

 

 

 

我的婴孩

我的婴孩的每一天

始于奶兮兮的微笑

和危险的

随时醒来的睡眠

 

他沉默如沉思

举手若打禅

他坐在我的膝上

哭得如同乐器

静的像个贵公子

 

时常，他很安静

侧脸望着窗外的梧桐

树叶在动

他很安静

 

时常，他悄悄睡去

小嘴角挂着乳白的露珠

我喜欢用手抹去

他睡得悄悄

 

时常，他不明白自己是个婴儿

他抬起手拥抱我

要抓住我的笑

想擦去我的眼泪

他不明白自己只是个婴儿

 

我想

我不够爱我的婴儿

为何能一边喂养他

又一边斟酌一句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