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雨茫茫。早上起床之后，天色一直沉暗，屋里灯亮着，漫长的一天中，灯都要亮着。

      本没有想到鸟，只是在这一刻，它们正好飞过。看不清样子的鸟在雾里飞鸣，掠过窗口，响亮如海鸟。而我就在茫茫大海中一座岛上，远远近近全是雾，鸟群出现在天空，有时是无序的黑，有时是隐约的白，除了白鸽，我不知道还有什么鸟可以在此地与人亲密的共存。田野上空，树顶上停驻的那些鸟，它们躲避着人，保持着距离和陌生感。麻雀的叫声过于普通，栖身树丛，只有到了冬天树叶落尽，才密密麻麻地出现人的视野中。

       近来小城常停电，也是每年的旧例，入冬前检修电路。每次停电，单位里都会提前一天通知，做好准备。于我而言，准备便是烧几电壶热水，连夜洗好衣服，为第二天早晨预约好稀饭，充电宝充满电。停电的日子格外漫长，素日里不露面的人都出来了，人见人也不是打个照面就走，停下来，没有什么事牵绊着，缓缓地说会儿话，寻个太阳好的地方，晒着，懒洋洋地。电视，电脑从生活中熄灭，心是静的，宽裕的时间足够打理很多事情。傍晚，有店铺点起蜡烛，人坐在桌子前吃晚饭，热气把烛火扑得摇摆不定。

        我早早躺在床上，看黑暗慢慢占领整个屋子，花瓶，书籍，桌椅渐渐消失在黑暗中，长久地注视着窗口，一点点微光，听外边的动静，听偶尔有人上楼的脚步声，想到许多人事，从头到尾展开来，在昏黑的屋里，细细地寻思一遍，仿佛那些经历过的日子，又一次回到我身边，温暖甜蜜的片段，想了又想，触摸过的感受细腻地又回到手心。

        往年的衣服都不能穿了。精神好的时候，就去买衣服。非长即宽，黑灰主打。简约松软，随意保暖是我的要求。走不了多远，只能在常去的小店里淘，因为必须买，所以无心讲价，常常吃亏。前两天阳光好，稍微多走了些路，去了商贸城。寻着今年的主流，选了一件黑色大衣，挂在那里不起眼，穿在身上的时候，我立刻就知道这是自己要的衣服了。厚而沉，宽大温暖，搭一件长毛衣，冬天出门上班随意一裹，一副慵懒又不失时尚的样子。两件衣服都很称心，再看看之前买的一条粉色毛衣，吃亏的感觉更强烈了。好在颜色和款式都适合我，往后春秋季节，单穿也是不错的，配一对珍珠耳环，恰好能穿出温婉优雅的样子。

       距离练字，还差一只小楷笔。想练的欲望越来越小，想必会继续搁置下去。逛不够的文具店，费去了我许多时间，一头扎进去，就会流连忘返。笔记本买了无数，全都写不完，喜新厌旧在这件事上尤为严重。前几天买的一本线装版“黯然销魂掌”，成了眼下的最爱，往上面抄写诗词，乐此不疲，估计用不了几日，就会写完了。甘也极爱这一本，从我这打听了几回，终于买到了一本“易经经”，她抄写的《诗经》，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孩子的年级被抽考，最近回家很迟，比平时推迟一小时，回来天已经黑了。他说这样的强化训练，还要持续一段时间，周末也不休，很有压力的样子。想想，他就是个三年级的学生，功课便如此繁重，真有些心疼了。午饭时，也每每带作业回家，饭已上桌，人还在作业中深陷。如果说当时担心他会是个不爱读书的孩子，现在却要为他的学霸情形暗自忧虑了。争强好胜固然值得称赞，但一个只会学习没有生活乐趣的孩子，我不希望。

      许多时候，我一个人在外面，从广场到菜市场再辗转去超市或者银行，从文具店到服装店再辗转去饰品店或者快餐厅，步履匆匆，悠悠转转，或者焦急等待，在路口看着红绿灯，小心翼翼地穿过车流滚滚的马路。我常常细数时间，心中有种隐隐的期待，期待一些令人愉快的变数。我每天都走下长天桥，观察银杏叶的颜色，与那些熟悉的面孔擦肩而过，或沉默无言，或轻轻微笑。到四楼去，到五楼去，迈着日渐沉重的步伐，伴随着腰痛腿痛开始或结束平凡的一天天。

      如果有人来看我，在一个阴沉的下午，我们就坐着吃水果，一只红透的石榴，从中间掰开，几粒掉在地上，艳红的汁水印出一个浅浅的痕迹，一只橘子剥开来，清新的橘子味弥漫着，正是这个季节特有的气味。我看着他们吃下一颗酸橘子，酸倒牙的样子，脸上荡漾起岁月的涟漪，又古老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