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春里一天，下了大雪，两个人说起来世的名字。仍旧做女子，但一定要生得美，用这一世爱过的诗词，换得个清雅典丽，倾国倾城容貌。 

         我说，来世你就是雪姬。 现在想来，这名字有点《源氏物语》的味道。以前背地里起过许多名字给你，每个都写在纸上，排成一行，看它们乖乖站着，心里很乐。

         要好的人，总不甘于叫别人惯叫的名字，称谓特殊，主要因为关系。我也不知道从何时起，我就变成了别人口中的“二哥”“小鱼鱼”“鱼儿”“米兔”“梅梅”。此刻把这些名字排列出来，一一看过去，竟是看到了几张熟悉的脸。

         正经名字，是给陌生人的。赠以昵称的人，无论友情的爱情的，都是此生爱的呵护。

        2    

         小城入冬，停了两次电。一到吃饭的点，人们就在街道游荡，发电机的大合唱，也在街道上回荡。晚上，游荡的人更多，街道熙熙攘攘。奇怪的是，每个停电的夜晚，月光皎洁，月亮地里走着，像走回了从前的日子。

         不看电脑，不玩手机，甚至没有灯，没有热水，只有闲散和自由供人消磨。倏尔还是忍不住发了一条微信：停电了，游荡中......

         这样的游荡是被迫中的一点点小甘愿，走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又轻松。许多事情都不用做了，没有电可以成为拒绝的理由。在红绿灯熄灭的十字路口，夹杂在混乱的人群中无序过马路，坐在小摊上喝热腾腾的粥，站在做葱花饼的大炉子旁烤火，围着厚围巾，喋喋不休地聊天，傻笑，大笑，打闹追逐。

         有人评论她的微信：放荡中。

         是的：放松游荡。

      3

        那天仍旧停电，和倏尔吃过晚饭，逛小店。买了两只杯子，两盆小花，回家趁着月光上楼梯。鞋子寻找着台阶，两个人紧紧握着手，数着一二三，在长长的楼道里嘻嘻哈哈。楼上没有人，人都在街上，或者超市里。空荡荡的楼道，像一条黑色的河流，任由我们摸着石头过河。

       她从来把我家当自己家，脱了鞋袜外衣，往被窝里一躺，这就不打算回去了。像她这样能够鸠占鹊巢，而理直气壮的人，真还没有第二个。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关系好。除了LG无法共享，其他都分不出个彼此了。

       两个人，就爱说话。

       不说话光睡觉，真是浪费啊！好不容易睡一晚。

       她总是像个小孩，让我读诗，她来唱歌。我还要扮演爸爸来给她剪指甲。

     4

       小时候，晚上总没电。母亲早早烧炕做晚饭，趁着天亮收拾停当。天一黑，就进被窝睡觉。我跟妹妹挤在母亲两边，叫她给我们说故事，说到贼的时候，我就会看看窗外，心里满是担忧。老鼠经常跑到炕上来，从被子上一溜烟过去，吓得我动弹不得。死死地压紧被子，生怕老鼠钻到被窝里来。母亲通常会用力拍拍炕沿，把老鼠赶走。老鼠踩着我的耳朵了，我尖叫一声，把头埋进被子里。

        屋子里放着一个脸盆架子，盆子里有洗过手的水。老鼠夜里跑到盆子上喝水，不小心掉进去，刺刺啦啦折腾半天才跳出来，第二天早上起来，桌子椅子上还能看到老鼠的爪印。我仇恨老鼠，害怕老鼠。有一阵子努力学习，就是为了逃开村子里的老鼠而立志进城去。

    5       

        许多次，半夜被母亲摇醒，睁开眼睛，父亲回来了。桌子上放满了好吃的，父亲笑眯眯地坐在炕角里说：看看你们的指甲，那么长了。我抬起手来，指甲变短了，趁我们熟睡的时候，父亲已经轻轻剪去了。躺在被窝里，啃着一只香喷喷的苹果，热炕睡干的喉咙凉滋滋的。

        冬季里漫长的夜晚，我总是在睡前问母亲，父亲回来吗？她每回都说：不回来。 可就是有那么一些深夜，我被母亲摇醒，鼻子嗅到了烟气，霜气，还有冬季里桔子苹果的味道。

      6

        要下雪了，或许明天。

        今天又买了一条裙子，上面是墨绿的毛衣，下面连着黑底白点的裙子。适合春秋，也可以冬天打底，外穿羽绒服或者大衣。衣橱满满的，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整理一次，但乐此不疲。没事的时候，可以浪费一个下午，边整理，边搭配，在镜子前扭捏。有人说我穿的太素气了，我认真审视了一番自己，的确如此，也想明艳动人呢，可就是转不了方向。还好，添了一条枣红围巾，算是亮一点。倏尔说，大衣和围巾配起来，真像民国时候的人。

     7

         风格，一直是没有的。基本随心去爱，去打扮自己。比如头发，前几年染烫过的全部剪除干净，留到如此长度，是一袭不算漂亮的健康黑发，虽然秋冬交接处的掉发让我心痛不已，但好在千丝万缕细细碎碎的新头发已经“春风吹又生” ，洗过头发之后，短短的新发在发根处茸茸的一层，参差不齐地长出来。

         和“唐老鸭” 夏天里匆匆见过一面，当天还算口下留情，大呼美女，无限殷勤。第二天却极度认真地说：还是剪齐刘海的好看。多少年的齐刘海，多少人劝我将齐刘海进行到底，愈是这样，愈是刺激着我去抛弃齐刘海，或许，在我的生活中，可以做改变的事情太少了。

        现在，中分已养成，虽不甚好看，但毕竟是为了改变而做的一点坚持。 

         8

          近来十分懒，书也没有读，只看了一本蒋勋的书，从《诗经》说到陶渊明。

          看了一些关于张爱玲，萧红的评论文字，散散的写了笔记。

          日记本，换成了特别小的本子，包里整天都带着，随手记了些闲字。

          有一回一个人走在街上，看环卫工人把槐树叶全部打落在地上，心里忍不住难过。

          菜市场买了一只南瓜，村里来的老人，菜是自己吃不完的，站在寒风里等人买，一斤五毛钱，一只南瓜两块钱，买完以后，心里暖暖的。

          天黑了，就写到这里，去熬南瓜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