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图片来自人间草木,感谢。
老,是从怀旧开始的吗? 许多人告诉我,是。
如果,怀旧是老的开始。 那么,我正年轻得未曾成年就开始老态龙钟地想事情。
若不怀旧,又该怀些什么? 怀才?或者怀孕?这些都是我所不能的事了。
有旧来怀是不坏的,证明过去的那些,多少有些好滋味。若这样人苍老的快些,我早已不惜容颜,更何况一颗沧桑的心,年轻着就老掉,恰好保有了可贵的纯良。
打开抽屉,信手拿出一只发卡,把头发高高束起。 我对镜自照着,因为我一直记得,母亲说我扎马尾的样子最好看。 扎马尾的样子,早已不是原先年轻的样子了,我母亲依然说我很好看。
还有这只发卡,拥有它时我十九岁,曾经带着它走过初恋,走过大学,工作,成家,生子,孩子读书。 无数次的搬家,无数次的整理旧物,它还在。
是的,总有一些会在的,留下来的都是一种机缘。冥冥中的某种力量,一定是这样的。
手中握着一只用了十几年的发卡,依然心爱着,它没有特别,只因每一次扣合,每一次松开都安然无恙,它在我的高处,在精神的高处默不作声地静寂。
无形中的毫不刻意,保全了它的珍贵。
午间,和倏尔一起。
播放着老歌。《农夫渔夫》一遍遍唱着。
恍然回到去年冬天,那个阳光不错的晴日,我走到郊野的荒草地里去,看了成片泛白的衰草,在衰草中静坐许久,折了枯枝,站在果园的草庵旁仰天而笑。那一天,我穿着黑,手在上衣的口袋里,被晒得很暖。背上也是暖的,天空很蓝,我不觉得冷。
雪花还没有飘,我和一个人淡淡的说话,不远不近地彼此打量。
现在,还是老歌。播着它,我谈着日子里的插叙。我觉得还好,我没有因为这首歌流泪。
我越发喜欢这样的声音,一个曾经相知的灵魂,不经意的一个照面。我甚至一直都在感谢,一起倾听的傍晚和深夜。说过的话,走过的路,都找不回来的时候,我庆幸我还留下了一首歌,每当听到它,都能重回当时,慰藉苍白的现在。不得不信任,还在唱的老歌。 即使一些事情始终不会有人明了,不会有人在意,但是至少,我还有回忆。
有时候,在漆黑的楼道里走,心里冒出一句老旧的词句。不知道来自哪一首歌?只是清晰的记得,十七岁的元旦,一个裹着卡其大衣的男生,站在教室中央的白炽灯下,忘情而投入地演唱它。甚至男孩子的面容,表情,嗓音都是真切的,在心里不断盘旋,真切地像假的一样。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消息了,记忆中的他,始终停留在十七八岁,停在一个地方,停在一首歌破碎不堪的词句里。
词句,仅仅是两句。忘却了歌名,忘却了歌手,无从寻觅,以至于深更半夜像梦魇一般,辗转难眠,打电话向当年的同学求教。然而除了我,没有谁还记得当时。
究竟是一首什么歌?谁能告诉我。这样一首毫无名气的歌曲,谁还记得呢?
那种魔咒,只是两句歌词,困扰着大脑,把男孩子唱歌时的种种细节,一点点回忆。
到了后来,我想起了关于他的所有点滴。想起我站在讲台上主持班会,他突然中途离开,下课在门口叫住我:快去洗脸。原来我的一个甩笔的动作,把一滴墨水甩到脸上,我浑然不知,其他人也不言,只是笑,他不忍看我出丑,又无法告知,便选择逃避。
或许这些细密的点滴里,是我自己都无知的一点点在意。
直到某一天,我突然想起了歌曲的名字,想起了一连串的歌词。 我终于知道,他是因为唱向我。
我还有什么值得宝贵,还有什么珍贵可以与你分享。
除了我的真,除了我小小的不愿有丝毫伤害的善,我无别他物。
这些,我愿给你看,你却无法拿走。 我越来越珍惜它,纯良的情谊和温软的目光。
因为不会伤害,因为不再失去,我觉得自己,已是幸福。
老又何妨?尽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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