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是巨大的枕芯

暗夜像巨大的枕芯,吮吸着眼泪。总是莫名地心碎,我用悲伤,浇灌一只枕头。左脸和右脸轮流贴近,献上热泪,默默地啜泣。
不可以哭出声音,我多么明白,痛哭,我不可以。
这夜,如此静,一定没有人像我,还在无名地失眠。只有我,是自己忠实的听众,听眼泪落在枕上的声音。
好了,不要再哭了吧!哭肿了眼睛,是多么丑。
嘴里有土的味道。
刮着风,沙尘无孔不入,现在,桌面上灰那么厚了。
我躺着,不愿意再动,不要起来了,风就叫它继续吹,尘沙就叫它继续扬,沸点和冰点,都是它们的,花开是他们的花开,柳绿是他们的颜色,路上那么多人,继续走他们路,我只想静静睡觉了。
土落下来,掩埋是如此的小心翼翼。
我梦见,人们抬着灵柩穿过麦地,青绿的旷野,我终于到达自己的墓地。
土还在落,太阳出来了,我被晒在一片光里,黑暗退去,我暴露在世界的眼前。
还活着,真令人恐慌。
漆黑,愈是往漆黑去了。
一个人突然唱起来,在远远的深巷里,凄厉地扯开嗓子。
我咽了一下口水,感到嗓子正在老去。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松懈下去,溃烂下去,再也唱不出动情的歌曲。
还是哑哑地一笑。
知道吗?我现在已经说得很少了,往沉默里懒懒一靠,闭了眼睛,沉沉地,沦落下去。
落下去,向着无限虚空,遁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