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听见了雷声,隐隐地,分明是从密密的云层间传来。还没有起风,亦看不见闪电,就在此时,雷声更稠了,闷闷的,像是压着嗓子说话,声音在喉咙间回旋凝涩,不得流利。
蛐蛐儿也焦躁不安了,一只是在我上楼时匆匆下了楼梯的,慌张的脚步总难得看见这样的从容,一台一台的跳动着,已经下到了五楼,还好,孩子们已经回去睡了,没有人影响它的路线,它便随意地拐着弯,像个孤独而自在的人走在路上,偶尔吹几声口哨。
说着蛐蛐,它恰就飞到了我的被子上,这就是刚才我站在桌前时,爬到了我腿上的那一只了,它如此亲近我,是想要向我打听它那去向不明的恋人吗?它已经离家出走了,此刻不知在哪里生闷气,或者唱伤心情歌,总之我已经关好了房门,再也不准备出去,它即使在门口表演失魂落魄,我也无缘看到,何况这一刻的雷声更近了,还有明晃晃的闪电,暴风雨就要来了,我决定不再出去。
快下雨了,一会儿,我要在窗前看看雨,然后到床上拿起书来催眠,最后于毫无意识中沉睡,也许会做梦,梦见打印机,打印机坏了,修理不好,彩色的墨水滴滴答答地淌下来,还好,我在下面铺好了旧报纸,因为我害怕看见鲜血般的红色,虽然它不是,但我依然害怕夜里打开灯的时候,看见地板上有类似鬼片中淋漓的鲜血。
明天一定要再修打印机的,我说。
蛐蛐真多,厨房,客厅,卧室到处都有,好像在告诉我,世界的热闹,物种的丰富,除了人,这里还有蛐蛐,个头一天天变大的蛐蛐,来了很久了,夜里就出来见我,我看电视的时候它在地板上来回走动,总想尽办法引人注目,走,跳,喧哗。两条长长的触须,骄傲地晃动着,身后带着刀,显得威武,偶尔会抢些风头,我会把正在关注蝙蝠侠的眼神投到它身上,我一看它,它却又满不在乎的藏了起来,是在试探我吗?
比起蛐蛐,壁虎常常是留些粪便在窗台上给我打扫,这样有些粗鲁,可念在它总是对付蚊子的份上我原谅着它,高处的墙壁任由它占领着,它静静地呆着,没有丝毫声息,看着头顶的壁虎我联想到了那些汽车身上的壁虎,僵硬着躯体贴在车尾上,它们不知道自己的悲哀,无法断尾而逃的它们,在挣扎还是在屈服,不过,它们哪里算得上是壁虎呢?壁虎,再怎么着,也是只“虎”,威风,勇猛,机智,灵活,我喜欢它在我仰视的位置上,默默蹲守。
还有雷声,弱弱的,虚张声势,看来等不到雨了,开门看看,没有蛐蛐敲门。
我准备睡了,现在竟又下起雨来,是不想叫我失眠吧!打开窗子,飞蛾扑进来,凉意也跟了进来,明早起来又该穿长袖了吧!
汽车驶过,车轮卷起雨水的声音尤为清晰,外面的世界在雨里了,淋湿的窗台上,植物还没有入睡,可是我想睡觉了,听着雨声和蛐蛐的叫声,这就是大自然最好的安眠药了,凉意吹到了我的腿上,膝盖开始酸痛,你看它总是这么娇气,我拿被子来宠她吧!
台灯也不必打了,给我个纯粹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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