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屋檐很高也很浅,风一吹,就能把雨的微沫送进窗棂。
不知道是梦见下雨在先,还是真的下雨在先,我的脸上落了清凉的雨丝。
裹着被子坐起来,抬头看檐下一只“嗻嗻嗻”催我醒来的麻雀,还有燕子停在檐角巢旁,露着白色的肚皮,我不知道哪一只最善歌唱。
小院沐浴在雨中,葡萄叶上制造着细密的雨声。母亲在树下查看变紫的果实,这一晨的雨滴打她肩上,面颊上,她每次经过都会观察,偶尔会摘一两颗放进手心,然后拿进屋来给孩子吃。
菜园里,芹菜深绿,小白菜浅绿带黄,圣女果鲜红欲滴,南瓜四平八稳地躺着,细长的豇豆挂着,萝卜刚刚出苗。父亲正在为豆角搭架,他站在雨里,双脚沾满了泥土,手指小心翼翼地避开已放的豆角花。
眼睛不用翻越墙头,也能看到高高的蜀葵粉粉飞花色,梧桐歪在邻居的屋后,硕大的叶片因落了雨水而斜斜垂下,像一张张放松的手掌。
闹铃不会再喧闹着催我起床上学,书包里没有要写的家庭作业,母亲也不会把我拖出被窝叫我照看年幼的弟弟,不需要冒雨到田里给玉米上肥,没有湿滑的泥径绊住沉重的自行车,没有草帽来代替生锈而打不开的黑布雨伞,麻绳不再搓了,织布机不再需要小手来刷扫,没有线绳结成疙瘩要人解,不必穿针,不必裁剪八块花布制作沙包。
孩子在桌旁唱着歌,弟弟在镜前刮着胡子。
原来我已经长大了,还在逐渐苍老。
我关了窗,滑进被子,闭上眼睛,又沉沉睡去。
雨在下,麻雀依旧“嗻嗻”,我想把梦做久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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