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的我,是自由的你
(2025-08-27 08:18:56)分类: 烟花易冷 |
爱你的我,是自由的你
宁波人请大餐,无论冬夏,“红膏呛蟹”的地位雷打不动。品质上佳的呛蟹,颜色似雪地腊梅,酷暑红樱,咸鲜与冰沙成就浑然天成的口感。纪录片《风味人间2》如此描述:“享用的最佳时机,在冰霜将化未化之际,细腻的冰碎逐渐柔顺,鲜味在温暖的口腔中不断延展,时空的界限仿佛随之消解,相似的味道,同样慰藉今人与往昔。”
我多年来有心观察,虽多数人喜欢吃“红膏呛蟹”,但等到宴散,呛蟹往往还剩一半,不少豪华大餐,有时未动一筷,实在浪费。听老一辈讲,物质贫瘠的年代,春节设宴的大鱼大肉,用来撑面子,主人客气,宾客识相,不动筷子,彼此心照不宣。大山里的人家,还有上“木头鱼”的习俗。
“红膏呛蟹”,用来下饭,很美味。老人喜欢腌笃鲜,呛蟹闻着没毛病,咸泥螺、虾仔酱之类闻着就有味了,还有臭冬瓜,臭苋菜管,那气味可要了命,简直围着茅坑吃饭。想不到,三十年河东河西,曾经厌恶的,如烟如酒如腌笃鲜,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喜欢。
故而,人生太长,不能轻易承诺。命运,总是开幺蛾子的玩笑。说好的执子之手,太多人中途变卦了。说好的十年磨一剑,最终把自己磨成了贱人。凡是斩钉截铁说出口的,海誓山盟也好,执意伤害也罢,日后想起来皆是叶落知秋。悔也回不了,回了也未必能做好第二条板凳,许多事情是什么年龄段注定了什么样的命运。
“我要争一口气,不是证明我了不起,我是要告诉大家,我曾经失去的我一定要拿回来!”一句话,有五个我,够自我的。人间只有一位小马哥,还活在银幕上。所谓的英雄本色,舞台换成生活,禁忌就多了,连敏感也是,有些话只能尽在不言中,非要喊打喊杀,显得自己很强大,也不过是“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酒文化,是中国文化的拱顶石。国人喜欢在饭桌上喝酒谈事情,以及看人待物,搭脉一个人的习性,通过一场宴席就能大致判断。“红膏呛蟹”在饭桌上被冷遇,既反映人性也折射物质丰裕,只要有更贵的更新鲜的更好吃的,譬如开渔后的清蒸梭子蟹,就比“红膏呛蟹”吃香,譬如极少看见剩下海参燕窝大黄鱼(当然也有一口不吃的人)。
托尔斯泰说,“每个人都会有缺陷,就像被上帝咬过的苹果,有的人缺陷比较大,正是因为上帝特别喜欢他的芬芳”。人世间,只有完美的初旭落霞,大河上下,云卷云舒……断臂维纳斯的完美在于断臂,否则接上了臂,怎么看,估计都不舒服。所以,容忍大于自由。
卡尔·荣格在《红书》中提到:“当你面对一件事情时,按照你过往的性格和逻辑会做出的行为,这个就是命。如果事情发生时,你该做出的行为不符合你自己以往的性格习惯,有了很大的偏差,这个就叫运。”
命是定数,运是改变。
因此,“不要对他人抱有道德洁癖的期望,每个灵魂都半人半鬼,凑太近了,谁也没法看。”“在生活的洪流中,没有人是毫无烦恼的。没有痛苦,就没有意识的唤醒。”就生活而言,变是主基调,但我们总是用不变的初心与期待,去苛求变的人心与环境。命与运,是硬币的两面,存在永远的不确定性,烦恼就此伴随一生。
活成了理所应当,是现阶段大多数人的特征。表现为不会感恩,拥有是必然,失去是不能接受,稍不如意,即抱怨,似乎永远是别人的错,是环境的因。
自私和自我,是每个人的本源,当我们指责别人自私时,恰恰掩盖了自己的自私,只不过在人与人的镜像前,批评别人太容易,解剖自己太难了。
人与人相处的方式,无论父子母女婚姻友谊同窗,理想模式是“我是爱你的,你是自由的”。降低期望值,生活才能幸福,拥有,无需要天长地久,曾经以及当下的相看两不厌就是春风十里。就像宁波人请客的“红膏呛蟹”,既美且美味,但未必要吃,放着养眼,何尝不是一种点缀与舒适?
最远的距离,是烟花的春节。最近的距离,是香火的清明。最远的距离,是近在咫尺的沉默。最近的距离,是万水千山的问候。“总有一种力量,让我们泪流满面”——是的,我愿意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