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翻山越岭，赏一树春秋
(2025-08-01 08:52:02)| 分类： 烟花易冷 |
翻山越岭，赏一树春秋
“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舒婷《致橡树》
访谈节目《听你这么说》，李静采访马岩松。两人聊到大树，李静说，小时候玩的地方，是一棵大树。包揽了童年所有记忆，包括对各种虫子的认知。“然后就会有了情感，就会放松，每次最累的时候，可能在梦里，那个记忆就回到小时候住那地方”。
马岩松说，古刹边的老树，建房子时，为什么不种杨树槐树，像城市里长得快的，“非要种这种他一辈子都看不到它能这么枝繁叶茂的那种效果……因为他希望他所创造的世界是长过于他生命的。”
宁波，有古树6000余株（树龄500年以上的樟树、枫香、银杏、苦槠、圆柏、金钱松等500多株），最高树龄是奉化塔竹林村银杏王，距今1560年（约南北朝时期）。这些古树，99%长在古村古寺及山水与风水俱佳的灵性之地。城里的百年大树，很稀罕。
近年，四分之一的星期天，我开车，一天跨越半座城，翻越一座山，为了探访千年古树的春夏秋冬。喜欢它们的沧桑厚重，喜欢它们的枝繁叶茂，感动于寻常日子的千年摇曳是远方的牵挂与近处的守望。
拜访过：天童寺唐柏、千年银杏；雪窦寺千年银杏；五磊寺千年枫香。游览了：奉化里应、宁海西岙、慈溪方家河头三座古村及古树林，河头古村的步移景换，曲径通幽，犹如世外桃源里的村落。寻访了：奉化塔林，宁海前童、溪口状元岙、东吴小学、慈湖中学……那里的古树令人叹为观止。
印象最深，景色折人的还数“茅镬古树公园”，现存96株古树列入保护范围（树龄600年以上有52株），2023年入选浙江省首批古树名木文化公园及全国最美古树群。树龄逾1000年的金钱松，高52米，胸径1.36米，被认定为全国最高龄的金钱松王。我十几次在不同季节、不同月份来到这个下瞰百顷水库，上揽万里白云的立体山水卷轴。早先，这是古村，居住着不少老人，极少游人。而今，整村搬迁，建成公园，声名在外，每逢层林浸染，十几里的山道挤满了汽车，我就不去添堵了，毕竟见过了最淳朴、最清幽的模样，夕烟飘散在山谷的倾城之美——初见时，沿着古村、古树林走了一小时，在崖边的悬挑大石头上呆坐了半小时，看着玉带般的深幽水源，望着远处逶迤的渐变群山，想象着种下古树的先民，“四海无人对夕阳”。莫名感动。莫名忧伤。
川妹子何呐呐，住在大理，一位用羊毛作画的艺术家。她在深山里的水电站出生，爸妈都在那里工作。“家门口有一棵巨大的香樟树，到秋天就会有红黄的叶子落下来，爸爸还种了很多树苗。长大之后我就离开家了，一个人在外地蛮久的。大概20年之后回去，发现那棵树还在，那一片小树苗长成了森林。”
“《触见》这幅画本来是以一个朋友拍的树为原型的，但起针大概10分钟，我发现没法按照那张照片继续做了，因为它慢慢开始‘长’成童年那棵树的样子了。做完之后，我发了条朋友圈，没说画的是什么。结果我爸看到，给我发微信，‘你画的怎么那么像我们院子那棵树？’
我妈也跑来说，幺儿，我觉得那很像你老汉给你种那棵树，而且它后面还有一束光，那就是你人生的未来不是吗？”
宁海有古树2515株（一级336株）；鄞州有古树1540株（一级97株）；奉化有古树1100株（一级60株）；余姚有古树630株（一级59株）；剩余六个区县，加起来也就721株古树（一级32株）。十几年来，我循着园林局朋友送的名册，也仅探访了大约五六百株古树。
四明山，是山水宝库，沿着42.8公里盘山公路，从雪窦山往浒溪线，古村一个接一个，栖霞、唐田的黄金古道，望不到边的金钱松树阵；北溪村的两株六百年银杏；茶培村的中国红枫之乡；字丰村的树冠溢出相机取景框的千年古银杏，满眼是蔓延的黄；盘山公路尽头像油画的四明湖红衫林，那是浓墨重彩里的秘境漫步。一路的古树、花镜、森林，目不暇接。
有的探访，还有无心插柳的乐趣。某日去新昌，不想走高速，不经意瞥见路边山坡上高耸的树冠，停车探访，是名册里记载的“夫妻连体千年樟”，此地叫“跸驻村”，位于剡溪畔，据说吴越王钱俶曾在此地驻跸。宁海繁华城区的西大街，有一株经历过雷劈却依然长势热烈奔放的距今900多年的宋代银杏，恰好成为高档小区“宁杏府”的门厅形象树。千年大树，与千年历史的繁华都市相伴，真是老天的庇佑，感谢一代又一代市民的守护与接力。
宁波的千年大树，樟树最多，1984年樟树被选为市树。长春路，天一阁，是连绵沁人的绿荫隧道。“旧时，每当有女孩出生，父母便会在屋后种下一棵樟树，期待着它随着女孩的成长而茁壮。当女孩出嫁时，这棵樟树便成了制作香樟木箱的理想选择，被赋予了深厚的象征意义。”这份寄托，有些唏嘘。
我喜欢在古树下，站着，坐着，仰望着……树叶如浪，涌来涌去，树叶如诉，轻言软语，往事不追，未来无限。一层连一层的茂盛中，总有阳光洒下来，那叫树冠羞避（Crown
Shyness）又叫冠层脱落，“即使空间很拥挤，相邻的树木的树冠也互不遮挡，形成一个沟状的开口。感觉像是树木在互相‘礼让’，各自有各自的一块空间，像拼图一样”。人生，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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