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窗外,风就有了形态
(2025-07-18 13:06:19)分类: 烟花易冷 |
伸手窗外,风就有了形态
记住了不少电影台词,王家卫的,周星驰的,什么“秋刀鱼会过期……”,什么“念念不忘……”,什么“……我希望是一万年”,什么“……我笑他人看不穿”,喜欢看电影的人,多少都能说出一两句。耳熟能详,毋庸赘述。有些台词啊,初听是初听的感觉,再听,是再听的唏嘘。
初看《大话西游》,是喜剧。再看时,悲得很,是强作欢颜的喜剧。初看《花样年华》时,我还喜欢大碗喝酒,替同学挡酒,也就云里雾里,不懂含蓄。2025年再看时,像是一次酒后苏醒,故事里的人与事留给了旧时光,所见的桃花春风皆是新的。相同的电影台词,重新咀嚼,却咽不下去了。
初中时,第一次偷喝了一口茅台,辣得很,认定自己一辈子不想喝白酒。参加工作后,喜欢喝可乐,整箱往冰箱里塞,渴了喝可乐,不渴也喝可乐。谁知道,哪天起,好像中国人的基因里自带传统文脉的程序,只要年纪一到,什么听不懂的京剧,慢悠悠的越剧,辣的茅台,药味的黄酒,忽然就欢喜了这些曾经不欢喜的。如同万物苏醒,又似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杨德昌的电影《一一》结尾,8岁的洋洋念了一篇给婆婆的话,最后讲到自己看着没有起名字的小表弟,“我很想跟他说:我也觉得……我也老了。”回越山丘,8岁已上学,肯定是烦了,所以老了,我们适宜穿越回5到7岁时,那是永恒的幸福。
“面对狗屎人生,你必须抛弃一些东西,才能生存。”这是父亲对儿子说的话,出自于尼古拉斯·凯奇主演的影片《气象预报员》。凯奇饰演的主人公达夫几次对着咨询天气的路人狂嚣:“最低温度在哪天我怎么知道,风总是飘来飘去的,我又怎么知道!”
“许个愿吧,小虎。”玉娇龙纵身一跃,从此了无牵挂。电影《卧虎藏龙》,颜色的变化折射了人物的变迁。京城繁文缛节中的玉娇龙是灰色调,包括无色夜间的檐上飞走,到戈壁表现为情感的火热朱红,以及婚礼的大红,最后是出走,进入无色彩状态,乃至诀别,是云雾里的飞翔。影片的艺术指导叶锦添说,“‘虚无’意味着无限的空间,无限的能量。”
这三段台词,多像人生。洋洋无可奈何的长大,除了婆婆的期望;达夫无所适从的生存,除了父亲的劝导;玉娇龙无关紧要的告别,除了情人的殷切。如果什么都没有,历来的人生总要靠自己疗愈。然而,“你的情绪源于你的想法,而非现实本身”,接纳自己不完美,并允许一切发生。
“南美洲亚马孙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一只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能在两周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每天,我们的爱也好,恨也好,贪也好,颓废也罢,皆在篡改着自己的命运,也间接改变着别人。或许,这既是一种双向奔赴,也是一种错位而行。譬如,喜欢,是我的自由,拒绝,是你的权利——“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真正的强大不是对抗,而是允许发生。允许遗憾、愚蠢、丑恶、虚伪,允许付出没有回报。当你允许这一切之后,你会逐渐变成一个柔软放松舒展的人。”只是,这个过程可能比较漫长,一是年龄,二是经历,三是阅历,加上思考,人生彷佛一杯鸡尾酒勾兑,是否美妙入口,取决于不同酒类、果汁、糖浆的精准配比,调制技巧的灵活运用,才能实现风味层次与感官体验的多样化,甚至还关乎天气。
“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王国维先生总结的人生三大境界,大多数人穷其一生,无论读书,做人,治学,达不到二境、三境。
往往,我们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心不死,不到长城非好汉,即使是最美妙的爱情,多年以后才发现,原本就是镜花水月。人生的玄学在于,最好的,可能是松手的,最该珍惜的,反而是擦肩而过的,只是在历史的当下,谁也不知道是谁掀起了翅膀引发了日后的回忆泪雨。从量子纠缠的角度,一切是天注定的时空里的机缘巧合。
有时,令人沮丧的,或者不知道烦什么,不知道愁什么,不知道担心什么,不知道心里荒芜着什么,不知道纠结颓废麻木无聊无助无奈着什么的日子,哪怕是大年三十夜在一路的烟花璀璨中开上空荡荡的绕城高速回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难过,有什么可难过的,反正那一瞬间,就是难过了。
若是我恰好开着车,伸手窗外,风就有了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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