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长安佳丽地

年终会议，大BOSS在台上指点江山，畅想万亿市值。隔开坐的同事，五次偷看手机，这种级别的会议一年开不了几次，同事每次开会必看手机，只为了盯股票，我每次瞥见绿油油一片，很好奇他到底买了什么妖魔鬼怪。人生，需要停于虚荣，止步愤怒，扼住好奇。眼见为实的纸面繁荣，往往是镜花水月，而废墟有力量，却经常让人错失良机。形势，比人强，人生的赢家，通常不是因为胆子大或脑子灵光，而是在对的时间与空间，踏准了方向——“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若干年前，为了强调执行力，某前任领导强制每人学习《没有任何借口》，并且从小事做起，准时开会，手机静音，按顺序发言。实践了几次，场面有序，但变成了真主意假商量，让我深刻领会了什么是民主为了集中。没过一年，旧势力、旧习惯卷土重来，开会又变成了十八罗汉的坐姿，拿手机盯股票的同事还增加了不少。基本上，我很久之前已放弃了集中，十年了，没有给所辖部门开会，甚至连他们的年终聚餐也谢绝参加，小范围的事，要相信个体觉醒，在相对保证公平正义的前提下以工作结果论英雄。

人是惰性的，有时候，企业倡导“狼性”，纯属被逼无奈。中国的事，太难了，难在自以为聪明的人太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只喜欢锦上添花，不愿意雪中送炭。好在，“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虽是等于为帝王将相作家谱的所谓‘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们的光耀，这就是中国的脊梁。”

想当年，赵高献计秦二世说“明主收举馀民，贱者贵之，贫者富之，远者近之，则上下集而国安矣”。基本上，赢家通吃的套路，几千年来，万变不离其宗。郑永年说，“无论是1980年代还是1990年代，改革之所以能够推进并且成功了，主要是因为改革者用有效的方式培养了新利益。”对此，朝堂有清醒的认识，触动利益比触及灵魂还难，再难，也要涉深水区。小到一家企业，旧势力不打扫，新利益不培育，光喊口号，原地踏步。为了感恩企业，我已把自己列入待清扫的对象，可惜，正直、智慧、手段并存的接任者少之又少。

一个人，很难正视自己，忠言逆耳的话大多听不进，而成功和失败一样，基本建立在主观和自我基础上。因此，改变一个人或一个人自我改变，非常难。常常，顺境让人更加自我，而逆境，反而促人成长。人性之脏，笔墨难书，用一句电影台词说，“戏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唱人生的戏时，一定要卸下面具，用真面孔坦诚相待”，这依然只限于是一句台词，文明社会，见不了多少真面孔，也很难以真面孔见人。所谓的真，只能是某时某刻某事，若是由此及彼，必定是哀伤。

幸福的模样，经不起戳破。至少，我所见的幸福模样很多，但时间久了，终于知道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许多事，说出来或许轻松，但别人听了是笑话，还作为谈资，解铃还需系铃人，能渡己的永远是每个人自己。“久病床前无孝子”，凡事皆如此，起初的感恩与获得，最后总变成理所当然。固然，“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平庸之恶，就在于理所当然，故而，不要凝视深渊，不要与恶龙缠斗，更不要总想着获得，理想状态是宁愿一无所有或享受“少”，也要与人间少涉。

任何事，先做最坏打算，看看自己是否可以承受。如果事先推演了最差结局，那么所有的结果就能接受。即使好，也不必更好，地狱十八层，太阳系外是银河系，既然断臂的维纳斯是美，就不用纠结一双手放在哪里，否则，再多的好，也是心魔。很多人上台演讲，不知道手要放在哪里，把身体理解为空气，剩下的当然属于艺术了。

可是，十年前，二十年前，我不是这样理解。流氓无关岁月，英雄何惧出处。宁愿率性，不必苟且，宁愿决绝，不必妥协。和世界正面硬刚的结果注定是头破血流。培育新势力打败旧势力再变成新的旧势力，历史循环往复，当今世界，财富越来越集中，地球村的各个村，皆是五十步笑百步，放再多的货币大水，都被新旧势力吸纳，财富的聚焦效应可能已经达到历史的峰值，直到某一天社会矛盾无法化解，再来一次宁有种乎的呼喊，但是，数字化时代，这种呼喊没有用了，《黑客帝国》不是一部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