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会在外研社多功能厅。当我进入会场的时候,我看到了日程表上您的名字,准确地说我看到了正中您的名签,正对着的是我的。我心里一惊,您也来参加这个会议吗?我顿时意识到穿错了衣服,我知道您喜欢的风格是正装翻领,而我以为今天的小型会议是很随意的呢。不过,来参会的人其实穿得都随便,还是国内的风格。
我坐在您对面,这应该是最不重要的位置了,我年纪最轻。您进了会场坐下来,还未开言,先看到了我或者我的名签,叫我的名字,问:你回来了?谁接你?我说:这次回来是开会。
您开始讲,详细讲了美国副国务卿来访时的接待,重点还是话语体系的转换,您讲了洗照片的时间和拿到照片的时间,我就知道Lzh又度过了怎样急如星火的煎熬。您讲了我们的事业,说有人给您发的一条短信:说我们好像在走沼泽地,用的力气越大,陷得越深越快,等最后要牺牲时,回头一看,身后不见一个脚印,眼前仍是茫茫的湿地。这时,我的眼圈红了。您说:您知道前线的沼泽地是多么难。您说到我,说:比方田,遇到多少困难,但是现在是成功的。我知道,目前我做的远远说不上成功,但是的确一线阳光穿云出。您讲了您每晚必看的书--《长征》,说白天的种种放下,晚上要用长征来给自己鼓劲。您建议给今天到会的每人发一本,晚餐后工作人员已经高效地从书店买来了20本《长征》,人手一册。我拿着红色封面的书走在北京的夜色中,心里很亮的。
我要感谢生活,给我这许多缘分,让我始终能够有激励自己的因缘出现,让我摆脱个人的抱怨,而把目光投得更远。您提到了50年,是的,50年之后,个人今天的得失又算什么呢?您总是说,历史会记住我们的,我想,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20年后的今天,我仍然是在朝阳下的操场拼命救球的那一个就好。您几次在会上说到我,其实,您在国内所承受的压力比我们大得多。您的旁边坐的是陈老师,我非常喜欢的儒雅谦逊的陈老师,我想起前年我们几个人一起向上陈述时的情景。是的,实在是太难了,从没有路的地方走出一条通向世界的路多么不易,但是我们相互温暖,并不孤独。每当我劳累的时候,我就想起德胜门旁边大楼里彻夜亮着的灯光。
颁发聘书的时候,您和每一个人合影,轮到我,您说:我们要拥抱一下。你轻轻拍着我的肩说:谢谢!其实最应该感谢的是您,中国应该感谢您!正像您所说,这一切历史不会忘记的。也正是您,激发了我们心中已经淡薄的使命感。
20年前,我曾唱过那首歌:年青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为祖国,为四化,流过多少汗,回首往事心中可有愧。每次听到这歌声,我就感慨万千。是的,我们是八十年代的新一辈,我们没有辜负自己当初的诺言。而这种传承正是从您和今天与会的很多您的同龄人身上汲取来的,我也会把它传递下去,传递给我的学生和我的女儿。
我站在过街桥上望着夜色中北京繁忙的三环路。我知道工作有告一段落的时候,但是长征才刚刚开始。
把一首大学时很喜欢的诗放在这里,给您也给我:
也许我们的心事
总也没有读者
也许路开始已错
结果还是错
也许我们点着一个个灯笼
又被大风一个个吹灭
也许燃尽生命烛照亮别人
身边却没有取暖之火
也许泪水流尽
土地更加肥沃
也许为太阳歌唱
也被太阳歌唱着
也许肩上越重
信念越是巍峨
也许为一切苦难疾呼
对个人的不幸只好沉默
也许
由于一个不可抗拒的召唤
我们没有了其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