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7号

青出于蓝

医院门口，一位老人左右徘徊着。雪已经下了几天，松针上压了厚厚的一层，这是南方人不常看到的。

老人从胸前的口袋里抖抖嗖嗖地掏出一个老式手机，手上戴了绒线手套，使得按键格外费力，半天才拨出去一个电话，“阿辉啊，你有工夫吗？”

“爸，什么事儿啊？我加班呢。”

“我想来医院来看……”老人的话被一阵猛烈的咳嗽打断了。

“您在家好好呆着，过两天就回家来陪您。”电话那头嘈杂的人声里，挤出这么急不可耐的几句话。

老人匆忙想要说话，呛了一口冷风，咳得更厉害了。

“嘟……嘟……嘟……”

老人放下手机，松针上的积雪啪嗒一声砸到了地上。大冷天的，老人踌躇了好一会儿，还是只身走进了医院。

“孩子忙啊，忙啊。”老人一路琐碎地念叨着。旁边的一对年轻人加快了脚步走过，随手扬起门口的塑料帘子，恰巧打在老人肩上。

门诊大厅里人很多，老人四处张望了一下，站到了排队挂号的队尾。队伍挤得紧，前推后搡的，大厅里又开了暖空调，没一会儿老人的脸颊和手肘都是汗涔涔粘乎乎的，衬衣汗湿的贴在脊梁上，又怕脱了外面厚重的棉袄更着了凉。意外的寒潮使得这个不大的医院显得格外人满为患，老人排在队伍里也没处坐一下，又叹了口气，“孩子忙啊，忙啊。”

旁边一个黑夹克的年青人倒是很热情地打了个招呼，“老大爷，您一个人来的？怎么您孩子没工夫陪您来看病啊。”

“是啊，都忙，过年了还加班呢。”

年青人眼珠子一转，眼神似有似无地扫了一眼后面长凳上的人，“大爷，要不您先去坐会儿，我帮您排队，等到了我再换您。”

老人满面含着笑，“没事儿，我健着呢，站会儿不累。“

排在老人后面的小男孩儿从妈妈怀里跳了下来，”对，爷爷站着不累，我也不累。我不要妈妈抱。”

老人转身，忍不住摸了摸小男孩儿的头，心里想着，和阿辉小时候真像。

拍了两个小时队，付了二十块前挂号费，老人又辗转到了候诊大厅。好容易找了个位置坐下，电子屏上的红字晃得看不清，只好问坐在旁边的人。

“姑娘，我看不清那上头的字，你帮我看看，到597号喊我一声行吗？”

姑娘看他衣服整洁体面，略微犹豫了一下也就答应下来。“大爷，您这么一把年纪了一个人来的啊?”

“是啊，你看这医院里这么多人，哎，孩子忙啊。”

耗了大半天，老人有些打瞌睡了，开始眼皮还强撑着，后来不知不觉便耷拉了下来，将要睡着的时候，597号到了。老人踉踉跄跄上楼到了呼吸科，才发现门口还有一溜儿塑料椅，还得等前面几个人。老人坐下，把拎了大半天的布袋子放到身旁，拿出里面的保温盒，放在膝盖上，轻轻拍着。”

排在老人前面的最后一个人走出了诊室，老人扶着椅背站起来，走了进去。

“爸，您怎么来了？您，挂号，进来的？”

“是啊，不挂号我都见不着你啊！”老人把保温盒搁在桌上。”

“今年天这么冷生病的人多，我这班是必须得加啊。您排队挂号进来得多久啊？”

“行了，别管多久了。你妈炖的汤，趁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