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查子
含羞整翠鬟,得意頻相顧。雁柱十三弦,—一春鶯語。
嬌雲容易飛,夢斷知何處?深院鎖黃昏,陣陣芭蕉雨。
《生查子·含羞整翠鬟》这首宋词的作者是张先还是欧阳修,说法不一,各种古籍版本标注也不一致。现在基本定为欧阳修所作,但是尚存争议。
目前对这首词的词意解读,基本上以《宋词鉴赏辞典》选用的解读文字为主,就是以男子的口吻,结合爱情离愁,描写一位女子弹筝。
但是,这段解读文字,有些说法并不令人信服。
因此,我们试将这首《生查子》词作,与张先(或说是小晏)写的一首也是描写女子弹筝的词作《菩萨蛮》做一个词意比较,然后做出我们对《生查子》这首词的词意解读。
菩薩蠻
哀箏一弄湘江曲,聲聲寫盡湘波綠。纖指十三弦,細將幽恨傳。
當筵秋水慢,玉柱斜飛雁。彈到斷腸時,春山眉黛低。
把这两首词的文字比较一下,可以看出都写了筝的雁柱与十三弦,也都写了弹筝女子在弹奏时的神情。
但是明显可以看出,两首词写的弹筝女子在弹奏时的神情,有着截然不同的差异。
《菩萨蛮》里写的弹筝女子,演奏的是表达哀怨幽恨的曲调,因此她的神情也是凝重端庄,弹到断肠时,真情显露,蹙眉不展,让听者也不禁为之动容。
而《生查子》里写的弹筝女子,则是娇羞开始,得意其后,越弹越起劲,筝声宛若春莺之语,给人愉悦欢畅的感觉。
为什么有如此之大的差异呢?
首先,我们要说的,是我们认为,这两首词都是写的宋代的乐伎,就是在厅堂宴席演奏乐器的歌女,而且一般来说都是姿色不俗的妙龄少女。这些乐伎面容姣好,技艺不凡,成为众多官员雅士乃至富商巨贾瞩目的女子。这些各种身份的在场听筝曲者,其中自然就包括形形色色的风流才子。
其次,我们认为,《生查子》的词意写的也是一位初出江湖的妙龄少女。这位少女在当众演奏时,起初还有些不太适应,于是娇羞地整理了翠鬟,以便更多地显现花容月貌。
但是,在弹奏开始后,情况有了变化。
“曲有误,周郎顾”,是写周郎精通音律。
而在座观看演奏的宾客中,就有多情的风流才子,并且频频眉目传情,表达自己的倾慕之心。于是,少女心花怒放,因为得了情郎之意,筝声愈加悦耳,宛如春莺一般。
如果像前述解读文字所写,是少女为情郎弹筝,而且还在演奏过程中不时回眸顾视身旁情郎,显现得意神情,大抵就与词的原意不相符合。一个弹筝的少女在弹奏过程中频频旁顾,似乎也不合场景的逻辑。
《生查子》上阙写的是少女弹筝的场面,表现出这位乐伎在情郎多情目光顾视下的欢欣神情与激情演奏。
下阕词风一转,写的是与上阙的欢欣相反的其后孤苦幽恨情景。
古代的乐伎虽然才貌双全,却多是贫家女子,而且当时的社会地位也很低微。那些仰慕美女才貌的风流公子,如果真的要让他们与当初相识的乐伎相伴终生,却是大多不敢迈出这一步。于是,就连柳耆卿那样的多情才子,最后也不能任意流连风月场合。乐伎想要寄托终身的情郎,更是极少能帮女子脱离苦海。
当初的美梦,终于如浮云一般散去。梦断之后,此情更加凄凉。
黄昏的阵阵苦雨,飘落在深院的芭蕉叶上。当初的海誓山盟,情结同心的一再许诺,如今都已不复存在。这样的凄清场景,让当初美貌多艺的弹筝女子,岂不断肠悲凉?
无独有偶的是,不论是这首《生查子》还是这首《菩萨蛮》,作者为谁,都有争议。
张先或者小晏,写出这么多情哀婉的词作,不算奇怪。
欧公这样的大人物,也能写出这般风格的小词,倒是有些让人惊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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