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坡词里的名篇《念奴娇·赤壁怀古》,有一段词句的解读自古至今都有争议。这段词句就是“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有人认为,“多情”是指多情善感的人,他们在嘲笑“我”的“早生华发”。
而相对更多的解读者则认为,这是一个倒装句,表述的是“应笑我多情,早生华发”。也就是说,这是作者旷达的自嘲,意思是自作多情,早生华发,惟有苦笑。
现代的《赤壁怀古》词意解读,多数是采用了后一种解释。而且今天的古汉语语文教学,也常常用这段词句,作为古代诗词用了倒装句式的范例。
其实,如果看看其他古代诗词中的类似用法,再细细品读原文的词句,尤其是这首词的大半词句主要写的是三国时代的英雄美女事迹,那么我们或许会对“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是否倒装句,有着另外的理解。
一、苏词与柳词的比较
在苏轼之前的北宋著名词人柳永的词篇中,已经有了这样的词句:
佳人应怪我,别后寡信轻诺。——《尾犯·夜雨滴空阶》
这句词句的词意是,曾经相识相爱的佳人应该嗔怪我,在离别后背离了当初的信誓诺言。
柳词里的这句词句,主语是“佳人”。这句词如果倒装为“应怪我佳人”,那就无从解读了。
由此及彼,联想到苏词里的“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不是就有了可以借鉴的词意解读途径吗?
二、从《赤壁怀古》的全部词句,看“多情”是指的谁。
念奴嬌
赤壁懷古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崩雲,驚濤裂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樯橹灰飛煙滅。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髪。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从全篇的角度看,其中写三国往事的英雄美女词句字数较多,词作的主题就是在传说中当年赤壁之战的发生之地发出怀古之情。
词作是把周瑜作为三国英雄的代表形象来描写的。词中不仅写了周瑜的英雄气概和神情装扮,而且还刻意写了公瑾当年在年轻有为的时候英姿勃发,迎娶了东吴美女小乔,英雄美女的事迹已经传颂千年。周公瑾在赤壁之战中建树的旷世功勋,让人赞叹不已。而在多年之后,词人到了往年的战场,神游往事,感喟万千。
周瑜在三十几岁建树的功勋,后人在四五十岁还只能自愧不如。如果回到当年的时代,大抵多情的美人如小乔之流,都会嘲笑“我”的功业无成却早生华发。这与周郎的英雄气概与英武外表比较起来,该是有着多么大的差距!
作者是在自嘲吗?也是,也不是。词句的结尾写的,人生如梦,无论是英雄豪杰美女如仙,都会随着东逝的江水被浪花淘尽,成为往事中的风流人物。因此,且在今朝举杯畅饮,并且面对江上明月酹酒相忆。
对这首名作究竟表达的什么词意,可以继续探讨斟酌。
而对“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是否倒装句,也不能轻易断言。
元稹写的诗句有“君应怪我流连久”。纳兰性德的词句有“明月多情应笑我”。这些诗词的句子都有主语,却都不是句中的“我”。
那么,东坡词里的词句“多情应笑我”,为什么就一定是主语为“我”的倒装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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