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調歌頭
和趙景明知縣韻
官事未易了,且向酒邊來。君如無我,問君懷抱向誰開。但放平生丘壑,莫管旁人嘲罵,深蟄要驚雷。白發還自笑,何地置衰頹。
五車書,千石飲,百篇才。新詞未到,瓊瑰先夢滿吾懷。已過西風重九,且要黃花入手,詩興未關梅。君要花滿縣,桃李趁時栽。
滿庭芳
和洪丞相景伯韻
傾國無媒,入宮見妒,古來顰損蛾眉。看公如月,光彩眾星稀。袖手高山流水,聽群蛙、鼓吹荒池。文章手,直須補袞,藻火粲宗彜。
癡兒公事了,吳蠶纏繞,自吐馀絲。幸一枝粗穩,三徑新治。且約湖邊風月,功名事、欲使誰知。都休問,英雄千古,荒草沒殘碑。
稼轩词中的这两首词作,写到了“官事未易了”和“痴儿公事了”。
人们读到此处,很自然地就联想到黄山谷的名作《登快阁》中的诗句:
癡兒了卻公家事,快閣東西倚晚晴。
辛稼轩与黄山谷的这三首诗词,所引用的典故皆为同一出处,就是《晋书·傅咸传》。
傅咸 (239年-294年)
字长虞,北地泥阳人,西晋文学家。曹魏扶风太守傅干之孙,司隶校尉傅玄之子。曾任太子洗马、尚书右丞、御史中丞等职。封清泉侯。其为官峻整,嫉恶如仇,直言敢谏,曾上疏主张裁并官府,唯农是务;并力主俭朴,说"奢侈之费,甚于天灾"。元康四年去世,时年56岁。死后追赠为司隶校尉,谥号"贞"。傅咸诗作今存10余首,多为四言诗。
傅咸曾经因为政见不同,与当时权倾一时的高官杨骏有过一番较量。杨骏的弟弟杨济素来与傅咸交好,便写信劝傅咸不要太为政事较真,而傅咸复信表达了不同的看法。
《晋书·傅咸传》记载:惠帝即位,杨骏辅政。咸言于骏曰:“事与世变,礼随时宜,谅暗之不行尚矣。由世道弥薄,权不可假,故虽斩焉在疚,而躬览万机也。逮至汉文,以天下体大,
服重难久,遂制既葬而除。世祖武皇帝虽大孝蒸蒸,亦从时释服,制心丧三年,至于万机之事,则有不遑。今圣上欲委政于公,谅暗自居,此虽谦让之心,而天下未以为善。天下未以为善者,以亿兆颙颙,戴仰宸极,听于冢宰,惧天光有蔽。人心
既已若此,而明公处之固未为易也。窃谓山陵之事既毕,明公当思隆替之宜。周公
圣人,犹不免谤。以此推之,周公之任既未易而处,况圣上春秋非成王之年乎!得意忘言,言未易尽。苟明公有以察其悾款,言岂在多。”时司隶荀恺从兄丧,自表赴哀,诏听之而未下,恺乃造骏。咸因奏曰:“死丧之戚,兄弟孔怀。同堂亡陨,
方在信宿,圣恩矜悯,听使临丧。诏未下而便以行造,急谄媚之敬,无友于之情。
宜加显贬,以隆风教。”帝以骏管朝政,有诏不问,骏甚惮之。咸复与骏笺讽切之,
骏意稍折,渐以不平。由是欲出为京兆、弘农太守,骏甥李斌说骏,不宜斥出正人,
乃止。骏弟济素与咸善,与咸书曰:“江海之流混混,故能成其深广也。天下大器,
非可稍了,而相观每事欲了。生子痴,了官事,官事未易了也。了事正作痴,复为快耳!左丞总司天台,维正八坐,此未易居。以君尽性而处未易居之任,益不易也。想虑破头,故具有白。”咸答曰:“卫公云酒色之杀人,此甚于作直。坐酒色死,人不为悔。逆畏以直致祸,此由心不直正,欲以苟且为明哲耳!自古以直致祸者
当自矫枉过直,或不忠允,欲以亢厉为声,故致忿耳。安有空空为忠益,而当见疾
乎!”居无何,骏诛。咸转为太子中庶子,迁御史中丞。
这就是“官事未易了”、“痴儿公事了”和“痴儿了却公家事”诗词句子所引典故的出处。
其实,并不是只有黄山谷和辛稼轩在诗词作品里引用了这个典故,其他的宋代诗人也在诗作中引用过这个典故。
例如,欧阳修写过这样的诗歌:
初伏日招王幾道小飲
北園數畝官墻下,嗟我官居如傳舍。
滹沱北渡馬踏冰,西山病歸花已謝。
落英不見空繞樹,細草初長猶可藉。
空園一鎖不復窺,不覺芳蹊繁早夏。
隔墻時時聞好鳥,如得嘉客聽清話。
今朝試去繞園尋,綠李橫枝礙行馬。
蒲萄憶見初引蔓,翠葉陰陰還滿架。
紅榴最晚子已繁,猶有殘花藏葉罅。
人生有酒復何求,官事無了須偷暇。
古雲伏日當早歸,況今著令許休假。
能來解帶相就飲,為子掃月開風榭。
与辛稼轩同一时代的宋代诗人陈造,写过这样的诗歌:
次韻張丞
官上絕無歌酒樂,
堆豗了事孰非癡。
開樽良省纏頭費,
卻有新章贈雪兒。
与辛稼轩年代相同但是岁数较其为小的宋代诗人吴潜,也写过这样的诗歌:
和謝惠計院二首
插種如雲四月頭,代他田畯閱耕疇。
意行不敢煩君重,詩到偏能寫我憂。
占谷喜看連歲熟,麗琛聞說十分收。
各家官事隨宜了,尊酒相過莫外求。
看来,宋代诗人在作品中引用《晋书·傅咸传》的典故,已经较为普遍。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