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匿穴處,爰何雲?
荊勛作師,夫何長【一作“先”】?
悟過改更,我又何言?
吳光爭國,久余是勝。
何環穿自閭社丘陵,【有的版本在此加上了“是淫是荡”的词句】爰出子文?
吾告堵敖以不長。
何試上自予,忠名彌彰?
《天问》的最后几句诗句,无论是文字、诗意解读还是用韵解读,都存在着一定的分歧。
我们认为,这里的“夫何长”没有讹误,用“夫何先”则不确。
而所谓的“是淫是荡”这一句诗句,在公认的版本里并不出现,疑是后代儒生自以为是的解读与随意的诗句添加。
从楚辞行文的整体风格来看,“是淫是荡”这样的诗句显得与其他诗句不够和谐统一。屈子这样的文学大家,会用“淫荡”这样的词汇来形容诗中写的人物的行为,让人的确难以理解与接受。
我们来看《天问》最后几句诗句的用韵。
伏匿穴處,爰何雲 【文部】
荊勛作師,夫何長【阳部】
悟過改更,我又何言【元部】
吳光爭國,久余是勝【耕部】
何環穿自閭社丘陵【蒸部】
爰出子文【文部】
吾告堵敖以不長
【阳部】
何試上自予,忠名彌彰【阳部】
这是我们给出的韵读分析结论,与《楚辞韵读》一书对这几句的分析有所不同。
《楚辞韵读》的分析是:
爰何雲【文部】
夫何先【文部】
悟過改更,我又何言【元部】
吳光爭國,久余是勝
何環穿自閭社丘陵
爰出子文【文部】 【元文合韵】
书中认为,“言”字与后面子文的“文”(文部)相协,构成元文合韵。而中间的“胜、陵”两个句尾字,居然不是韵字。
从楚辞的用韵习惯来看,这样的韵读结论是难以理解的。一句诗句的尾字,居然与后面相隔几句诗句的句尾字协韵,这在楚辞的用韵上罕有出现。因此,我们认为这样的分析值得商榷。
通常认为,“胜”字是耕部的韵字,与“言”字归属的元部韵部不构成合韵的语音关系。而“陵”字为蒸部韵部,也与“文”字归属的文部韵部不能直接合韵。于是,只好将上面一句的句尾字“言”,相隔几句诗句后,勉强与后面的句尾字“文”认定为协韵的关系了。
而在楚辞中,一般都是在一个小的段落内押韵,而罕见有隔了几句诗句之后的句尾字彼此相协的用韵情况。
我们认为,这与对上古诗歌音韵的韵部之间的关系理解有关。
我们一向坚持认为,上古诗歌的用韵在有些时候是不够严谨和规范的,因此有的诗篇中的一些诗句是采用的大的声韵押韵的方式,而并不完全符合现在认为的各大声韵一类内的合韵语音关系。
于是,我们认为:
伏匿穴處,爰何雲 【文部】
荊勛作師,夫何長 【阳部】
“云”的韵部文部与“长”的韵部阳部,同属上古音韵的阳声韵,在楚辞创作的年代,这样的谐韵关系应该是允许的。
悟過改更,我又何言【元部】
吳光爭國,久余是勝【耕部】
元部与耕部,也同样属于阳声韵的韵部,也应可以谐韵。
何環穿自閭社丘陵【蒸部】
爰出子文【文部】
蒸部与文部,同样属于阳声韵的韵部,谐韵关系如上所述,应该能够谐韵的。
把楚辞最后几句诗句所用的韵字放到一起分析,可以明显看出原来这些韵字,无论是文、阳、元、耕、蒸部的韵部,都归属于上古诗歌音韵中阳声韵的大的声韵类别。
这个语言与用韵现象告诉我们,上古时代的诗歌用韵的确是允许在某个大的声韵类别里,实行各个韵部的合韵通押的。
这个语言现象也启示了我们,在分析上古诗歌用韵的时候,思维要更为活跃一些,不要受到现有上古诗歌音韵研究结论的禁锢。而是敢于不断深入研究,找出更多的诗歌用韵规律,从而得出更为符合上古年代诗歌用韵实际的研究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