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于1962年搬到锦州之前,除了天气更加寒冷之外,对东北的印象不深。
到了锦州,转学进入小学之后,才知道原来锦州的孩子比青岛的孩子更加善于编撰儿歌。
在青岛的时候,正逢天灾人祸引起的饥馑,百姓难以填饱肚子,而当时被迫采用的新经济政策,也引起了社会上一些人的冷嘲热讽。例如,当时为了回笼货币,在使用粮票之外,商店里出售一些高价但是不收粮票的点心以及高价的食糖。但是,当时收入本就微薄的底层百姓,自然买不起这些昂贵的食品。于是,社会上流传着一首表达底层百姓不满情绪的儿歌:
高级点心高级糖,
高级老头上茅房。
茅房没有高级纸,
高级老头……
而到了锦州之后,我们发现这里的孩子们更是富有口才,学校里的诙谐儿歌让人惊叹不已。
例如,当时的一首充满东北味儿的儿歌,就让我们为之捧腹:
老师老师快放学(此处念“淆”音),
今天我(此处念“母”音)家吃面条。
一人(此处念“银”)一碗零一勺,
回家晚了吃不着。
饿(此处念去声ne音)出病来你给瞧,
瞧不好母不上淆。
当时,马路上经常有男人骑自行车带着女人。于是,顽皮的儿童就会唱着:
骑洋车,带老婆,
违反交通第二则。
南十七大院里,有一个海校的幼儿园,保育员经常带着孩子们在大院内散步游玩。而一首也不知是谁创作的儿歌也就流传开来:
幼儿园,是我家,
阿姨领我偷地瓜。
阿姨偷俩我偷仨,
阿姨咬去大半拉,
给我留个小尾巴。
到了文革时期,海校一系教学大楼被红旗一派占领,南十七前面的高干楼却被糟字派的联合总部占领,一些男男女女的派系骨干频繁进出。南十七大院内支持J城好字派的儿童,就编出了两句歌谣:
红旗楼里尽朝晖,
高干楼里破鞋堆。
在北方方言里,“破鞋”是指妓女一类不正经的女人。儿童们并不知道高干楼里群众组织内部的详细事情,只是借此发泄对糟字派的不满情绪。
锦州的人喜欢听评书,不管是古代的《薛丁山与樊梨花》,还是现代的《古城春色》。许多东北人都具有语涉幽默的出色口才,形容人物和事情,常常让外地人听了忍俊不禁。几十年后,东北笑星的作品风靡全国,一些经典的小品台词流传甚广,其实这也与当地的民间风俗有关。相比之下,虽然山东快书说得行云流水,但是一般而言山东老百姓的口才与诙谐,较之东北民间还是差了一些。东北民间的诙谐说唱歌谣,乃至一些“带色”(念噻)的二人转,具有当地民间的鲜明特色。用某笑星的话说,如同吃炒大肠,一点腥气没有,也就没味儿了。
几十年后,想起在锦州的岁月,老是想起当年锦州的一些儿歌,虽然那么俗气好笑,却是那么传神逗乐,令人久久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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