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呀，你干嘛气成这样？你瞧你那气白了的脸，和那颤抖着的手。你看你面前那个顽劣不驯的学生，手插裤兜歪侧个脑袋乜斜着小眼，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的爹妈教给他玩世不恭，他用他的玩世不恭嘲笑你的愤怒。

你要做什么？是要教训这个在你课堂上用MP5欣赏三级毛片的家伙吗？老师呀，快快收回你那高举的手掌！让这小子回到他的教室去吧。你最好坐下来，忘掉刚才这一切，沏杯茶，点支烟，翻翻报纸，吹吹股票，再划划作业，差不多就可以骑上你那辆骑了十多年的破脚踏车回你那比屁股略大一点的蜗居里去了。

老师呀，你怎么这么不冷静？我可得说你几句。你一个做老师的，真不该责打学生。不是说那个什么什么法上 都讲老师不能体罚学生吗？打人是犯法的你知道不？你个法盲！什么？你还要替他老子娘扇他一耳光？可笑！可笑呀老师，你扇了他他老子娘也不答应。他们会报警，说他孩子这有伤那有伤，他们会把六年前孩子那次摔断的左腿说成是你这回打的。你别说你只打了他手，告诉你，转移了，转移到腿上了！警察也不会说你的理，关你三个月，外加罚你五百块，让你一家人两个月没钱买菜，叫你快活？！

他们还会给报社打电话，记者会拿个话筒逼着你问这问那，让你跟个罪犯一般无地自容。实话告诉你吧，没一个记者会帮你说话，他们会把你批得体无完肤，再翻出你的家谱，查你的祖宗八代，找出你施暴的遗传性依据。于是你的大名上了报纸上了电视上了互联网，你成了全民族的公敌，陌生的口水如日本大海啸般汹涌而来。口水是能淹死人的，从此你就遗臭万年万劫不复了。

老师呀，我更想对你说的不是你责打学生该不该，而是有没有必要。农民挥鞭多耕地，铁匠抡锤多打铁，你啪啪两巴掌能得个什么？为了多考几个学生三年多得二百块钱奖金吗？你别把人牙笑掉得了没处找。什么？不是为了钱？为了良心？老师，求求你，能不这么幽默啵？知道不知道笑也会死人的。你能不能从你那破办公室里走出来透透气呢？睁大眼睛瞅瞅吧，现如今还有人提“良心”这个历史名词吗？它早就躺在博物馆里了，跟“五讲四美”和“雷锋赖宁”什么的并列着，隶属于中国古代革命史部分。这么跟你说吧，当全人类都把良心切除之后，你那仅剩的一个良心便被誊为“迂腐”。

不是我说你，你这当老师的也真是的。你瞧这满世界的人都在抢钱，你哪来的闲功夫跟个学生怄气呢？人家炒楼的炒楼，圈地的圈地，连那不识字的小商贩还知道忙着往鸡嗉里塞石子呢，你怎么就不会找点钱啦羼点假什么的呢？你望你天天都在瞎忙些什么呀，你穷也就穷罢，至少落个自在快活也好，没事找事，还打学生。你教训学生是一天，不教训学生也是一天，敲打了学生是那么多的工资，不敲打学生也是那么多工资，劳神费时地，弄得家长恨你，社会罚你，你何苦呀！要知道不是每个学生都能教得好的，学生的学业差是简单普九的结果，不是你的错。可你打了人后人家就会说是你的错，承担着巨大风险却没有收益，从经济学上讲是相当划不来的。

老师，你想继续做个“传道”的人，然而这是一个没有“道”的世界；你想做个普渡众生的菩萨，然而你只是个泥做的菩萨。

老师，放下你高举的手掌，你早已不再高大，你早已不再威严。当你下班时骑着那除了铃不响浑身哪都响的破脚踏车穿行在家长们的汽车缝里时，你以为那宝马大奔里的孩子还会看你如圣人吗？

                                                        2011.4.5.

（金色秋风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