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思的缠绵——评布罗茨基《悲伤与理智》

标签:
译文出版社译文好书布罗茨基悲伤与理智小于一中国出版传媒商报俞耕 |
分类: 书评专栏 |
诗与思的缠绵——评布罗茨基《悲伤与理智》
转自 《中国出版传媒商报》2015年7月17日
文/俞耕耘
布罗茨基一生以“俄语诗”与“英语散文”合璧双绝,在美国及西方文化界广受推崇,享有世界性声誉。去年,文集《小于一》在国内出版产生的影响足以证明纯文学雅正品味的召唤力量,今年《悲伤与理智》的首译则更加引人瞩目。
这部作者生前最后的散文结集,具有一种萨义德所谓的“晚期风格”,其文艺思想与美学意识都得到集大成式的呈现。全书所收文章类型多样,可谓体现了作者的“大散文观”。然而,这部书却不是“杂烩”的文章编年,它始终围绕着“诗与诗学”的主题,探讨了文论史中的诸多核心问题(如艺术本体、创作机制、文体意识及诗歌阐释等)。
虽然作者对理论“体系”始终拒斥,然而,你能时刻感受到他对艺术形而上的思考与迷恋。这体现在他对艺术与生活关系的深刻洞识与创见,这一主题也是西方艺术本体论、认识论的聚焦所在。在书中,布罗茨基颠覆了艺术模仿论、反映论等两大主流,“艺术并不模仿生活,却能影响生活”。艺术本身就是现实的浓缩形式,它为生活确立了一种更完美、更理想的典范。作者对诗的守护,正源于他将诗歌语言视为通往无限艺术本体的形式,“它并非是关于现实的阐释或隐喻,而就是现实本身”。布罗茨基旨在表达他凭借诗歌“生成”现实的伟大实践,这在本质上是以一种“生存美学”式的艺术-生活同构取代了反映-模仿的二元隔阂。在《第二自我》中,作者表面描述了一种“神秘主义”的创作机制,诗人完全依赖于缪斯的神授与天启。实则不然,文中的缪斯早已嫁给了人类语言,这不是柏拉图式的神谕回想,而是诗人成为了语言的“喉舌”。语言创造了诗人,正如“神话利用了里尔克”。(《九十年之后》)这种创作主体的客体化退隐,彰显了艺术介质与创造物的自由意志,成为布罗茨基诗学中的独特亮色。
作者以一种诗歌本位的立场,强调了诗对其他文体(散文、小说)的训导姿态。“诗歌作为人类语言的最高形式”,它“提供可能获得的最高标准”。然而,他终究没有像其推崇的先辈贺拉斯一样“以诗论诗”,写成《诗艺》这样的阐释作品。在一定程度上,布罗茨基是一个文体家,他使散文接受了诗歌语言的“训诫”,以奇丽精致的“隐喻”浸入了散文描述性的“平铺直叙”。他借用诗歌的断章形式,这不仅是结构意义上的实验(如书中译序所言“镜像”、“地毯”等结构),它更是在展示一种书写思维上的雄心:以诗歌空间上的“共时性”延展对散文线性结构的“历时性”进行了消解。布罗茨基“诗体散文”的文体意识,体现了“散文对形而上的渴望,正是这种形而上将一部艺术作品与单纯的美文区分了开来”。
作者对弗罗斯特、里尔克及哈代诗的精微阐释全面呈现了他的诗歌美学,成为全书的重心。布罗茨基以近乎偏执的“细察”,极为冷峻的“理智”融入诗歌分析。他的阐释不同于“新批评”对内部形式结构的挖掘,同时也对外部的社会学分析抱有反感。在《悲伤与理智》的题名散文中,作者对《步入》一诗借助潜文本(但丁《神曲》)的“对位”阅读,以审美分析建立起“意象世界”,揭示了一个完整的隐喻“主题”(自杀或死亡)。布罗茨基的美学在本质上发挥了诗歌全面调度的最大潜能。他注重全景与聚焦的切换挪移、色彩美感的强烈比对、感官统觉的弥漫魅力、字词重复的意义解构以及音韵形式的情绪内涵。更为精彩的是,布罗茨基发现了诗的自足世界,重构了诗的时空美学,“同时超越了考古学与乌托邦”。他认为格律时间的当量是建构诗歌时间的手段,焦点的丧失则是遁隐无穷空间的秘钥。
悲伤与理智“尽管互为毒药,但却是语言最有效的燃料”。它彰显着全书的精神内质,更说明了“诗性智慧”与“智性思维”的异质统一,体现着海德格尔式“诗思合一”的艺术追求。
上海译文
文学|社科|学术
名家|名作|名译
扫描二维码关注
或搜索ID“stphbooks”添加关注
前一篇:寻找一只猫与陌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