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都市欲女、琼瑶少女与先锋作家的桑塔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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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都市欲女、琼瑶少女与先锋作家的桑塔格
转自公众号 瘦竹园
文:瘦竹
2004年12月28日桑塔格在纽约去世,那一年她71岁,她的儿子戴维·里夫也已经52岁。戴维不仅是她的儿子,也是她的编辑、得力助手,是与她相处时间最长,交流最多、最深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即便是这样,她内心最深的隐秘也不曾向他展示过,直到戴维打开她的日记。
戴维所著的《死海搏击:母亲桑塔格的最后岁月》里这样写道:
“她那么频繁,又是那么深切地感到不幸福。但是让我大吃一惊的是,我开始看到,在某些地方,即使在最为凄楚的日记里,写着写着,她就开始考虑将来的计划了……”
这几句话可以说是桑塔格艰难岁月日记的基调。桑塔格死后,戴维将她的日记整理出版,目前已经出版两辑《重生:苏珊·桑塔格日记与笔记(1947—1963)》和《心为身役:苏珊·桑塔格日记与笔记(1964—1980)》,如果说《重生》反映了桑塔格从一个好学的少女到一个女人与作家的成长,那么《心为心役》则更多呈现了桑塔格作为一个女人的挣扎、痛苦,作为一个作家的审视、纠结,自然,正如戴维所言,即使是在最为凄楚的日子里,她都没有忘了前行。戴维称《心为身役》是一本政治成长小说,其实它还是一本情感、文学成长小说。
与桑塔格呈现在大众眼前光彩照人的形象不同,《心为身役》里的桑塔格犹豫、纠结、痛苦、自卑,完全是另外一个桑塔格。
在《重生》中,桑塔格在性与情上仿佛一个“都市欲女”与“琼瑶少女"的混合体,让人称奇的是,从《心为身役》看,桑塔格在创作上走向辉煌、成熟的同时,她在情与性上却依然低迷、纯情,与她的纯情少女时代并无不同,只不过此时她痴迷的对象已经换了主角,这一次是玛丽亚·艾琳·福恩斯—一位美丽的古巴裔美国剧作家以及一位又一位美丽而才华出众的女人(众所周知桑塔格是同性恋)。
就像桑塔格曾经的恋人哈丽雅特一样,艾林这个小巧而美丽的女人给了桑塔格深重的痛苦以及性的自卑,桑塔格在1964年5月5日、65年7月22日的日记中分别写道:
“艾琳内心对我没有爱,没有慈悲,没有善意,我感觉她变得薄情寡义……她不闻不问,没有宽恕心,对我只有冷酷。置若罔闻,沉默不语,甚至都懒得咕哝一声表示同意。”
“艾琳,以爱的方式对我的第一人。我满怀感激地接受其爱的第一人……我现在彻底落得个无性生活的下场——她拒绝了我,因为我当时床笫功夫太差,我现在床笫功夫还是差……”
在艾琳之后,桑塔格又经历了几次情感纠葛,短暂的极乐也许是有的,但最终都归于灰暗,以至桑塔格在日记中无数次哀叹“没人爱,没人去爱”、“我太纠缠于人的过往”、“被抛弃了,挣扎着不去感觉被抛弃”、“我正在被自怜和自卑所消耗”,与此同时,桑塔格对自己的创作才能也表示深深的怀疑,““我的作品的单薄,它贫乏,一句一句的,太像建筑,太东拉西扯”、“我是不是每况欲下——在枯竭,变得苛刻、孤僻?”,进而对自己的整个生命表示怀疑,“我把自己整个的生命都建立在假设的基础上,此假设最终受到了考验,我——它——未能经受住考验,我这辈子失败了。”、“一生我一直都在思考死。”
但如桑塔格自己所言,不管她多忧郁,多绝望,她都没有放弃努力与前行。那些为她赢得广泛声誉的是已经被视为经典的评论文章(就是没读过她作品的人也知道她那本《反对阐释》),但她更看重的是她的小说创作,这在《心为身役》里她在小说创作上作出的众多思考可以得以证明。
读过桑塔格小说的读者都会感觉到她的小说即既有传统小说的细腻同时又非常“现代”,即使在她以过去的历史为背景的小说《火山情人》、《在美国》中也是如此,这自然与她对经典的大量阅读、对同代作家的密切关注、学习与思考分不开的。
在《心为心役》中,她看中的作家有卡夫卡、乔伊斯、博尔赫斯、纳博科夫、贝克特、萨特、加谬、热内等,她称“作为伟大的艺术,司汤达、巴赫的作品具有一种美丽的单一性”、“卡夫卡、博尔赫斯、加谬等的写作是零度写作”、“小说的未来以混合媒介的形式出现,如《尤利西斯》、《裸体午餐》、《微暗的火》”、“小说的未来越来越趋于说一切东西”,通过对她看中的作家的作品的一再阅读,桑塔格一直在试图为自己未来的小说创作探明方向,她一直在试图创作一部包容一切的小说。
桑塔格在《心为身役》里说:“我是个吸血鬼,一个食人者,我专吃人的智慧、学识、才智、优雅,我具有一种认出它们,让自己做它们的学徒,把它们变成我自己的东西的天赋。”《心为身役》里,除了她的情感体验和创作思考,还有大量的阅读清单、电影清单,我保证她的任何一个清单都能让中国大多数读书人、资深影迷感到羞愧。
2004年12月28日桑塔格在纽约去世,单从《心为身役》,桑塔格身后留下无数未完成的计划以及未泯的雄心,而世间再无桑塔格。对于桑塔格的去世,桑塔格的中文译者之一黄灿然说:“人们失去了评估未来美国和世界重大事件的一个清晰尺度。更少了一个如此清楚冷静并具有良知的人。”
其实,他还应该加上一句:“最重要的的是,我们也失去了一个如此与众不同的小说家,她的《恩主》、《死亡匣子》、《我,及其他》、《火山情人》、《在美国》与任何大师的作品相比毫不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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