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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伏瓦《人都是要死的》书摘(六)

(2012-05-11 11: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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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出版社

译文好书

波伏瓦

人都是要死的

书摘

马振骋

第二性

文化

分类: 书摘连载

 波伏瓦成熟时期的作品

用小说形式阐述存在主义思想,探讨存在的意义

前后长达六百年,疆域横跨两大洲,想象力丰富

波伏瓦《人都是要死的》译后记 <wbr><wbr><wbr><wbr><wbr><wbr><wbr>by <wbr><wbr><wbr><wbr><wbr><wbr><wbr>马振骋
人都是要死的》

http://t.cn/aeHRr3

作者:西蒙娜·德·波伏瓦

译者:马振骋

ISBN978-7-5327-5461-8

出版时间:20121

字数:216

开本:32

装帧:平装

定价:32.00


一个季节过了又是一个季节,巴旦杏树又开花了,庆祝活动在蓝天下展开。但是在街头还是一口井也没有,破旧的矮屋依然存在。平坦的通衢大道、白色的宫殿只是我的一片梦想。我问韦扎尼:

“你等什么?”

他望着我不胜惊奇:

“我不等什么。”

“干呀,你还等什么?”

“我不是已经干了吗?”他说。

“如果你什么都不干,为什么要夺取权力呢?”

“我夺了权力,有了权力,这对我已够了。”

“啊!”我激动地说,“我若处于你的地位!”

“又怎么样呢?”

“我会去谈判,给卡莫纳找几个强大的同盟,发动战争,扩大疆土,建造宫殿……”

“这一切都需要时间,”韦扎尼说。

“你有时间。”

他的脸突然变得严肃了:

“你知道我没有时间。”

“老百姓爱你。”

“他们爱不了多久的。”

他把手按在我的肩上。

“你说的那些大事业,要多少年才能完成!首先要做出多大的牺牲!人们不久就会恨我,推翻我。”

“你可以自卫。”

“我不愿意像弗朗索瓦·里昂希那样下场,”他说,“此外你知道,一切戒备都是没有用的。”

他又笑了一下,这种笑是我喜爱的。

“我不怕死。至少,我还可活上几年。”

他说中了,他逃不出命运的安排。两年后,若弗鲁瓦·马西格利指使几个暴徒把他掐死了。这是一个狡猾的人,他跟卡莫纳的贵族和解,答应他们一些特权。他的统治不比谁好,也不比谁差。话得说回来,怎么能够指望一个人有足够长的时间把一个城邦控制在手里,以给它带来昌盛与光荣呢?

父亲日益衰老,要求我在他有生之年娶亲成家,使他还有可能对着孙子微笑。我娶了卡特琳·达隆佐,一个贵族少女,美丽虔诚,头发像纯金那样闪耀发光。她给我生了一个男孩,叫唐克雷德。不久以后,父亲去世了。我们把他安葬在俯临卡莫纳的坟地上。我眼望着棺材放进墓穴,里面仿佛躺着我自己干瘪的尸体、我白费心机的一生,不由感到一阵寒栗。“我也会像他那样,一事无成地死去吗?”在以后的日子里,我看到若弗鲁瓦·马西格利骑马经过我面前,我手紧紧握住剑柄,可是我想:“一切都是白费心机,既然我也会轮到给人杀死的。”

一三一一年初,热那亚人向佛罗伦萨发动战争;他们富裕强盛,野心勃勃;他们征服了比萨,要做意大利北方领土的霸主,他们气势雄长,可能还有更深远的图谋。他们要跟我们结成联盟,是为了更容易打垮佛罗伦萨,并奴役我们: 他们向我们要人,要马,要粮食,要秣草,还要在我们土地上通行无阻。若弗鲁瓦·马西格利隆重接待他们的使臣,传说热那亚人准备收买他一起作战,他是一个贪婪的人。

二月十二日下午两点,一支壮丽的队伍伴送热那亚使臣朝着平原走去时,若弗鲁瓦·马西格利骑在马上走过我们窗前,一支箭射中他的心窝;我是卡莫纳最好的神箭手。在同一时刻,我的伙伴分散到城市各处,大声高呼:“杀死热那亚人!”得到我暗地通知的市民冲进公爵的宫殿。当晚,我做了卡莫纳的领袖。

我叫所有人武装起来。农民抛弃了平原,随身带了他们的小麦和牲畜躲到城墙后面。我派了信使去找雇佣兵队长查理·马拉泰斯塔,叫他来援助我们。我关上了卡莫纳的城门。

 

“叫他们回家去吧,”卡特琳说,“看在天主分上,看在我的分上,以我孩子的名义,你叫他们回家去吧。”

她屈膝跪在地上,红一道白一道的脸上热泪滚滚往下落。我把手按在她的头发上。她的头发干枯易折,两只眼睛黯淡无光,在粗布长裙下是一个肤色发灰、瘦削的身子。

“卡特琳,你知道粮仓已经空了!”

“这是做不得的,这是不可能的,”她失声大叫。

我扭转头,路上的冷空气从半掩的窗户钻进宫里。一片静默。黑压压的队伍悄无声息,由大路往下走,人们站在门槛上、伏在窗前望着队伍悄悄走过。只听到人群驯服的脚步声,马匹铿锵的蹄掌声。

“叫他们回家去吧,”她说。

我看看约翰,然后又看看罗杰。

“还有别的办法吗?”

“没了,”约翰说。

罗杰摇摇头说:

“没了。”

“那为什么不把我也赶走呢?”卡特琳说。

“你是我的妻子,”我说。

“我是一个吃闲饭的。我应该跟他们一起。啊,我是个胆小鬼!”她说。

她用手捂住脸孔。

“我的天主,宽恕我们吧。我的天主,宽恕我们吧!”

他们从乡镇下来,他们从下城上来。苍白的阳光照在红瓦盖的屋顶上,屋顶与屋顶之间是一道道黑影。在每道黑影里,他们三五成群结队前进,旁边是骑马的士兵。

“我的天主!宽恕我们吧。我的天主!宽恕我们吧。”

“别再叨唠了,”我说,“我知道天主在保护我们。”

卡特琳站起身,走到窗前。

“所有这些人!”她说,“他们看着,就是不出声!”

“他们愿意拯救卡莫纳,”我说,“他们爱自己的城邦。”

“热那亚人会把他们的妻子怎么样,他们不知道吗?”

队伍聚集在广场上: 女人,孩子,年老的,残废的;他们有从上城来的,有从下城来的;他们手里提了包裹,因为还没有失去一切希望;有几个女人在重担下弓着腰,好像到了城墙那一边,这些被子、这些炊具、这些幸福的回忆还有什么用似的。士兵劫走了他们的马匹,在堤岸后面,那个玫瑰色大水池里慢慢地站满了哑然无声、黑压压的人群。

“雷蒙,叫他们回家去吧,”卡特琳说,“热那亚人不会放他们过去的。他们都会在沟里饿死冻死。”

“今天早晨给士兵发了些什么?”我说。

“一碗麸皮粥,一碗野菜汤,”罗杰说。

“今天开始是冬天了!我还能顾到妇女和老人吗?”

我向窗外一望。“马利亚!马利亚!”一声尖叫划破静空。喊叫的是一个年轻人,他越过广场,钻进马肚子底下,挤进人群,“马利亚!”两个士兵把他抓住了,扔到堤岸的另一边。他挣扎。

“雷蒙!”卡特琳叫道,“雷蒙,还是把城池献出去吧。”

她双手紧紧攫住窗子的铁栏杆,仿佛不胜承受一种力量的重压,快要跌倒了。

“他们把比萨糟蹋成什么样,你知道吗?”我说,“全城夷为平地,男人都沦为奴隶。斩断一条胳臂比全身烂掉强。”

我看了看白石砌的巍巍塔楼,雄踞在红瓦屋顶上。“如果我们不献出去,他们永远占领不了卡莫纳。”

士兵放了那个年轻人,他站在宫殿窗下一动不动。他抬起头高喊:“处死暴君!”没有人移动一步。教堂钟声齐鸣,敲的是丧钟。卡特琳向我转过身。

“他们中间总有一个人会把你杀死的,”她粗暴地说。

“我知道,”我说。

我前额贴在玻璃上。“他们会把我杀死的。”我感到胸前寒气森森的锁子甲。他们都穿着一副锁子甲,但是没有一个统治五年以上。那边,在冰冷的顶楼上,挤在蒸馏器与过滤器之间,医生们几个月来在研究,但是什么也没有研究出来。我知道他们永远研究不出的,我逃不过一死。

“卡特琳,”我说,“你跟我起誓,我死后你不会把城池献出去。”

“不,”她说,“我决不起誓。”

我朝着壁炉走去。在用新葡萄枝点燃的小炉火前,唐克雷德躺在地毯上,跟他的狗在玩。我把他抱在臂上;他脸色红润,金黄头发,像他的母亲;这是个很小的孩子。我把他放在地上,没有说一句话。我孤零零一个人。

“爸爸,”唐克雷德说,“我怕库那克病了。它没精神。”

“可怜的库那克,”我说,“它很老了。”

“要是库那克死了,你再给我找一条吗?”

“卡莫纳一条狗也找不出来了,”我说。

我又回到窗前。丧钟继续响个不停,黑压压的人群移动了。大家没有一句话,没有一个动作,望着自己的父亲、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走过去。低首下心的人群朝着城墙慢慢往下走。

“只要我在这里,他们不会退却,”我想。

一股强烈的寒气钻入我的心房。“我能长久待在这里吗?”

“祈祷快开始了,”我说。

“啊,现在你为他们祈祷,”卡特琳说,“热那亚人奸污他们的妻子,做丈夫的却在祈祷!”

“我这样做也是不得已,”我说。

我走近她身边。

“卡特琳……”

“别碰我,”她说。

我向约翰和罗杰做个手势。

“去吧。”

在大路高处,教堂闪闪发光,白的,红的,绿的,金黄的,像一个和平的早晨那样喜气洋洋。钟楼敲着丧钟,身穿深色长袍的男人静静地朝着教堂往上走;甚至他们的脸上也不带表情;他们朝我看,目光既无憎恨,也无希望。在关闭的店铺上方,生锈的招牌在风中发出嘎嘎的声音。石头路面上不长一根青草,城墙脚下不长一根荨麻。我登上大理石台阶,转过身来。

卡莫纳建立在荆棘丛生的山地上,透过绿色橄榄树丛,可以看到山脚下热那亚人的红色帐篷。有一支黑色队伍从城里蜿蜒而出,走下山岗,往营地走去。

“您认为热那亚人会收留他们吗?”约翰说。

“不会,”我说。

我跨进教堂门,武器的碰击声和哀乐声响成一片,哀乐在石头穹顶下发出嗡嗡的回声。当洛朗佐·韦扎尼在花丛和红色帐篷之间经过时,身边没有一个卫兵,脸带着笑容;他没有想到死,然而他死了,是被掐死的。我跪下。他们都躺在祭台的石板地下: 弗朗索瓦·里昂希是被毒死的,贝特朗·里昂希是被暗杀的,皮埃尔·达勃吕齐是被长矛捅死的,还有奥朗多·里昂希、洛朗佐·韦扎尼、若弗鲁瓦·马西格利,以及年迈的加埃当·达尼奥洛,他是在流放中老死的……他们身边有一个空位子。我低下头。还有多久呢?

神甫跪在祭台下低声祷告,沉重庄严的祷告声升向穹顶。我戴手套的双手托住前额。一年?一个月?我的卫兵站在我身后,但是在他们身后是空的: 在空与我之间只是一些人,一些软弱无力、反复无常的家伙。这会从我身后来的……我手托得更紧了,我不应该回过头去,不应该让人家知道。天主矜怜我等……天主矜怜我等……这种单调的祈祷声又会喃喃地念起来,也正是在这一块地方会摆上黑色的灵台,洒上银色的眼泪。这三年的奋斗也将会付之东流。如果我回过头去,他们会把我当作一个懦夫;我不是一个懦夫。但是我不愿意一事无成地死去。

“我的天主!”我说,“让我活下去吧!”

喃喃的祈祷时而低时而高,像阵阵海涛。这些祈祷会上达天庭吗?死者在天上又会得到一次生命,这是真的吗?我想:“我那时不会有手,也不会有声音;我将看到卡莫纳打开自己的城门,我会看到热那亚人把塔楼铲平,而我无能为力了。啊!我希望那些僧侣说的不是真话,我希望死得一干二净!”

祈祷声停了。一根戟杖敲了敲石板地,我走出教堂,白光迷乱了我的眼睛。我在正门台阶上待了一会儿。没有一个残废者在求乞,没有一个孩子在台阶上玩。平滑的大理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远处,山腰里是空的,红色帐篷四周骚乱一片。我转过目光。平原上发生的事,天上发生的事,都与我无关。要由妇女和小孩自己问自己: 他们做些什么?他们能坚持多久?查理·马拉泰斯塔会在春天赶到吗?天主会拯救我们吗?我什么也不等待,我把卡莫纳城门关得严严的,我什么也不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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