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芬·金《闪灵》书摘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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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出版社译文好书闪灵恐怖小说电影原著库布里克斯蒂芬·金书摘 |
分类: 书摘连载 |
“这是我读过的最有创意、最激动人心的故事之一,它在心理学和超自然力量两者间取得了巧妙的平衡,让你觉得超自然力量最终可以由心理学来解释。当你完全进入这个故事,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它,这时你便不再怀疑超自然的力量了。”
——斯坦利·库布里克 (电影《闪灵》导演)
闪灵
(http://book.douban.com/subject/6265782/)
令人窒息的恐怖经典!
“恐怖大师”斯蒂芬·金的巅峰之作!
作者:[美]斯蒂芬·金
译者:王汉梁
ISBN:978-7-5327-5459-5/I.3190
字数:365千
开本:特32开
装帧:平装
定价:36.00元
出版时间:2011.8
她朝吧台的那一边看看,发现杰克就在那儿,正人事不省地趴在地上。他烂醉如泥,浑身散发着酒味。他一定是想从吧台上翻过去,结果失去平衡跌了下来。奇怪的是他居然没有跌断脖子。她脑子里出现了一句古老的谚语: 上帝照顾醉鬼和小孩。阿门。
温迪并不生他的气。她俯视着他,觉得他看上去就像一个过度疲劳的可怜小男孩,他拼命想多干点儿,结果却倒在起居室的地板中央睡着了。他已经戒酒了,决心破戒重新喝酒的一定不是杰克。再说,这儿也没有供他喝的酒呀……那么,这酒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呢?
在马蹄形的吧台上,每隔五六英尺就放着几个稻草包裹的酒瓶,瓶口上塞着一支支蜡烛。她想,应该像个散漫不羁的艺术家才对呢。于是,她伸手抓起一瓶,摇了摇,心里存着四五分这样的期望: 也许会听到瓶里杜松子酒唏哩哗啦的声响吧。
(旧瓶装新酒)
可是瓶里什么声响也没有。她把瓶子放了回去。
杰克在动了。她绕过吧台,找到门,走到杰克躺着的里间去。半路上,她只稍许停了一下看看那几只闪闪发光的镀铬龙头。龙头都是干的,但当她走近它们时,却能闻到啤酒的味儿,又湿又新鲜,就像一片美妙的薄雾。
温迪走到杰克身边时,他翻了个身,睁开两只眼睛,仰视着她。一时间,他的眼神显得十分茫然,但随后就清晰了。
“温迪?”他问道,“是你吗?”
“是的,”她说。“假如你把手臂搭在我肩上,你能上楼吗?杰克,你究竟是在哪儿——”
他的手凶猛地箍住她的脚踝。
“杰克!你怎么——”
“总算抓到你啦!”他说着狞笑了起来。他身上散发着一股陈腐的杜松子酒和橄榄味儿。这气味似乎引发了她身内的某种根深蒂固的恐惧感。那是一种比在任何一家宾馆可能会遇到的更可怕的恐怖。它本来隐藏在她心中的一个偏僻角落里,最糟的是现在它一下子在她和她那酩酊大醉的丈夫面前出现了。
“杰克,我想帮助你。”
“哦,是啊,你和丹尼都想帮助我。”现在,她的脚踝被他箍得像要断裂似的。杰克浑身颤抖地跪起来,两只手仍紧箍着她。“你想帮助我们统统离开这儿,可现在……我……我总算抓住你啦!”
“杰克,你弄伤了我的脚踝——”
“我还要更厉害地收拾你呢,贱货。”
温迪听到这句话完全愣住了。当杰克放开她的脚踝,颤巍巍地站起来,在她面前直摇晃时,她干脆不动了。
“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他说,“你希望咱们离开这儿,因为你知道我就要完了。你想到过我的责……责……责任吗?不,我知道,你没有。你脑子里想的只有用什么法子才能把我拖下山。你太像我的母亲了,你这没骨气的贱货!”
“够了,”她叫道,“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你喝醉了。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你的确喝醉了。”
“哦,我知道,现在我明白了,你和他——就是楼上那个小畜牲。你们两个一起合计过了,是吗?”
“不,没有!我们决没有合计任何事情!你凭什么——”
“你撒谎!”他尖叫道。“哦,我知道你是怎么干这件事的!我知道!当我说‘咱们待在这儿,我继续做我的工作’时,你就说‘是啊,亲爱的’,他则说‘是啊,爸爸’。然后,你们便执行你们的计划。你们打算动用雪地车。你们计划这么干。可我知道了,我看透了。你以为我看不出吗?你以为我那么笨吗?”
她瞪着他,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会杀死她,然后再去杀丹尼。然后,这家宾馆也许就满足了,再让他自己杀死自己。就像原先那个看守人一样。就像
(格雷迪。)
她吓得差点儿昏过去,但终于明白杰克在舞厅里一直在跟谁说话了。
“你唆使儿子反对我,这真是糟透了。”他的脸搭拉下来,面部出现了一条条自怜的皱纹。“我的小儿子,现在他也恨我了。你已经看到了。这便是你的计划,是吗?你一直在嫉妒,就像你的母亲,难道不是这样吗?你非要一个人独吞,才心满意足,是这样吗?是这样吗?”
她没有说话。
“好吧,我会收拾你的,”他说着,朝她的喉咙伸出双手。
她退后一步,又一步。他跌跌冲冲朝她逼过去。她想起自己睡袍口袋里还藏着一把刀,便伸手去摸它。可这时,他的左臂已经箍住了她,把她的手臂夹在她身边,动都不能动。她闻到一股刺鼻的杜松子酒味和汗酸味。
“你一定得受惩罚,”他嘀咕道,“受罚……狠狠地……受罚……。”
他的右手找到了她的脖子。
当她的呼吸停止时,一片彻头彻尾的恐惧感顿时攫住了她。他的左手也来帮右手忙了。现在她的手可以拿刀了,可她居然忘记了。她举起双手,徒劳地猛拉他那双有力的大手。
“妈妈!”丹尼不知在哪儿尖叫道。“爸爸,快住手!你会伤着妈妈的!”他拼命尖叫道。温迪只听见从远处传来一阵高亢、清晰的叫喊声。
红色的闪光像芭蕾舞演员似的在她眼前跳跃。屋里变得更暗了。她看见儿子爬上吧台,一下子扑到杰克身上。杰克怒吼一声,一巴掌打开丹尼。这样,温迪被卡住的脖子总算松了一口气。丹尼被打到后面空空的酒 架上,然后摔到地上,两眼直翻白。杰克的那只手又卡到了她的脖子上。这时,那几朵红光开始变黑了。
丹尼虚弱地叫喊着。温迪的胸膛在燃烧。杰克冲着她的脸蛋吼道:“我要收拾你!你这个该死的东西,我要叫你知道究竟谁是这儿的主人!我要叫你——”
可是,所有的声音都在又长又暗的走廊里慢慢轻下去了。温迪的挣扎也开始变得有气无力。她的一只手已经松开,慢慢垂下来,落在地上,手臂与她的身体形成了一个直角。她的手就像一个溺水女人的手那样,从腕部无力地荡了下来。
手触到了一只瓶子——一只裹着稻草用来作装饰性烛台的酒瓶。
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她用尽自己的最后一点力气,伸气摸索瓶颈,终于摸到了。她的手感觉到了油腻腻蜡泪。
(哦,上帝啊,假如它滑落下来呢)
她举起瓶子,砸了下去,心里不住地为自己攻击的目标在祈祷。她知道假如瓶子只击中他的肩膀,或上臂,那么她便死定了。
可是瓶子砸下去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了杰克·托兰斯的脑袋。被草裹着的玻璃瓶被砸得粉碎。瓶底又厚又重,砸到他脑壳时发出的声响,就像一颗药丸落到硬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一样。杰克两眼朝上一翻,朝后一仰。温迪脖子上的压力顿时一松,随即完全松开了。杰克伸开双手,像是要稳住自己似的,然后仰面朝天砰的一声倒下了。
温迪悲切切地倒抽一口长气。她差点儿自己也倒了下去,于是赶紧抓住吧台的边沿,竭立支撑住自己。她迷迷糊糊地听见丹尼在叫喊,可又不知道他究竟在哪儿。这叫喊声仿佛在一个有回音的房间里回荡。温迪隐约看见一滴滴一角硬币那么大的鲜血滴落到吧台的黑台面上——她想,那一定是从她的鼻尖上滴下来的。她清清嗓子,朝地板上吐了一口唾沫。她的喉管里升起一阵痛楚,但这痛楚随即变成了一种持续、迟钝的压痛……只不过还能忍受罢了。
慢慢地,她能够控制自己了。
她从吧台前转过身去,看见杰克仍张开四肢倒在地上,那只砸碎的瓶子还在他身边。他看上去就像一个被击倒的巨人。丹尼则蜷缩在休息厅的账台下面,两手捂着嘴,正目不转睛地盯视着昏迷不醒的父亲。
温迪摇摇晃晃走到他跟前,用手碰碰他的肩膀。丹尼朝后退缩了一下。
“丹尼,你听我说——”
“不,不,”他用老人似的嘶哑嗓音嗫嚅道,“爸爸伤害你……你伤害爸爸……爸爸伤害你……我想睡觉。丹尼想睡觉。”
“丹尼——”
“睡觉,睡觉,晚——晚上。”
“不!”
她的喉咙又嘶裂似地痛了起来。她不由得把身子缩了一下。丹尼的眼眶周围又青又黑,他睁开眼皮,警惕地盯视着她。
温迪竭力使自己说话时心平气和,两只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丹尼。她的嗓音又低又哑,简直像在耳语。她说话时嗓子很疼:“丹尼,你听我说。想伤害我的不是你父亲。我也不想伤害他。丹尼,是宾馆缠住了他。好望宾馆已经附到了他身上。你明白我的话吗?”
丹尼的眼神慢慢明亮了起来。
“那些坏东西!”他嗫嚅道,“这儿以前并没有酒啊,是吗?”
“不,是宾馆把酒放在这儿的……”一阵咳嗽打断了她的话,她吐了更多的血。她觉得自己的喉管比平时肿了两倍。“是宾馆叫他喝酒的。今儿早上,你听见他在跟他们讲话吗?”
“听见了……宾馆里那些人……”
“我也听见了。这说明宾馆的势力越来越大了。他们想伤害我们一家人。可我想……我希望……他们只能通过你爸爸才能达到这个目的。它只能抓住你爸爸。你明白我的话吗,丹尼?你一定要明白,这一点太重要了。”
“那些鬼抓住了爸爸,”他瞧着杰克,无可奈何地呻吟道。
“我知道你爱爸爸。我也一样。我们千万别忘记宾馆想伤害他,也不会放过我们。”她相信事实的确如此。而且,她认为宾馆的真正目标也许是丹尼。也许这便是他们如此兴师动众的原因……也许这也是他们能如此兴师动众的原因。这一切的根子也许正是丹尼的闪灵,就是那种不为人们所知的能力,就像电瓶使汽车里的电气设备充电似的……电瓶就是这样启动汽车的。假如他们都离开这儿,好望宾馆便会渐渐平息,恢复到原先那种半清醒状态中去了。最多不时上演几出廉价的恐怖幻灯片,叮叮神经过敏的住客罢了。丹尼不在,这儿不过是个游乐园里的鬼屋罢了。在这儿,有些客人会听见说话声,化装舞会的闹鬼声,或不时看见一些扰乱人心的东西。假如它把丹尼——丹尼的闪灵,或生命力,或精神——随便你叫它什么吧——吸收到它自身中去了,那又会怎样呢?
这个想法使她浑身发冷。
“我希望爸爸能恢复过来,”丹尼说着,泪水哗哗地又流了下来。
“我也一样,”温迪说着,紧搂住丹尼。“亲爱的,所以你必须帮助我,把你父亲关到什么地方去。在那儿,宾馆无法唆使他伤害我们,而且他也没法伤害他自己。然后……假如你的朋友迪克,或公园的看守人来了,我们便能把他带走了。我想,他还会好起来的。我们一家人也会好起来的。假如我们坚强勇敢的话——像刚才你扑到他身上去那样——我想我们还有一线生机。你明白吗?”她哀求似地瞧着他,心想,真怪啊,丹尼看上去那么像杰克,自己以前却从来没有觉察到。
“是的,”丹尼点头道,“我想……假如我们能离开这儿的话……一切都会恢复原状的。咱们把他关在哪儿呢?”
“食品室吧。那儿有吃的东西,门外还有一个坚固的门闩。那儿很暖和。咱们可以吃储存在冰箱和冷藏库里的食物。那些食物足够我们三个人吃到救援来到的那一天。”
“咱们现在就干吗?”
“是啊,趁他还没醒过来,咱们现在就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