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上海译文
上海译文 新浪机构认证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0
  • 博客访问:39,729
  • 关注人气:16,127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桐野夏生《东京岛》连载二

(2010-09-16 13:14:05)
标签:

译文出版社

译文好书

桐野夏生

连载

东京岛

文化

分类: 书摘连载

桐野夏生《东京岛》连载二

    香港们脱下肮脏的短裤、内衣,仔细地埋在沙子里,然后各自摆上石头做记号。他们是怕万一被风吹跑找不到。在无人岛最伤脑筋的就是穿衣服,因此香港们干活时都光着身子。清子望了望香港们的生殖器,她想知道他们看见自己的裸体后那里有没有变化。结果清子发现他们生理上没有任何反应。看来他们把寻找食物当成了头等大事。他们一边认真地商量着,一边下到海里。香港人手里拿着用树枝削成的鱼钎,看来他们是想哪怕能捕到一些小鱼也好,以作午餐。这片海滩只能捕到刺多的小鱼,而且味道不好,东京人早就停止了捕鱼,而香港人却把它作为获取食品原料的手段认真对待。削制鱼钎用的刀是清子借给他们的,作为回报,他们每次都送给清子一把没有苦味儿的优质盐。比起东京,香港的制盐技术要高明得多,东京们只是把海水煮上一天一夜后制出一种红的粗盐,因为特苦而无法食用。

    东京方面虽然有刀子、饭盒、帐篷等,但却没有为生存开发新技术的毅力。东京热衷的事情是从椰子皮上抽下纤维做衣服,做家具,用野花做花环等。这些看似文化性的事情其实都是主妇、老年人的爱好。原来,岛上可以维系生命的食品原料到处都是,并不需要花费力气便可获得。于是,这20几个的东京人无事可做,想方设法排解寂寞。在胳膊上纹身、反穿裤子开始流行起来,捕捉小猴作为宠物饲养被称为时尚。香港因担心食品原料枯竭而致力于提高产量,而东京却倾心于文化,或者说把追求个人生存价值放到了重要位置。久而久之,东京过起了享乐的生活,他们把物资租赁给香港,从香港那里收取食盐、干食品等。总之,香港的出现彻底地改变了东京的生活。

    香港们开始潜水捕鱼。这时,清子上了岸,一边让海风吹干湿漉漉的身体,一边想今晚的宴席将会吃到什么美味佳肴,将会有何等快乐的事情出现。蒸香蕉、南洋芋丸子、椰子酒、烤蜥蜴,说不定那些孩子们还会活捉一头野猪来。想到这,清子的嘴里积满了口水。当想到谁将成为自己的丈夫时,她的心里美滋滋的。他的第三任丈夫阿登离开已经一个月了。

    清子回到调布的窝棚,这里是根据自己在东京住过的地方命名的,是岛上地势最高的地方。她要向丈夫的灵牌汇报。灵牌只是在东海村捡的白石头,用烧残的木头写上了名字。

    “阿隆,今天我要出嫁了,真没想到会第四次结婚。请你在天国保佑我吧!”

    因为阿隆痴迷于游艇,自己才落到如此地步。有一段时间,清子曾恨过阿隆,但现在早已忘了。在漂流到岛上1年多后,阿隆谜一样地死去了。他是从不归岬的悬崖坠落到大岩石上摔死的。后来,有人说是清子的第二任丈夫春日部因为嫉妒而把他推下去的,但清子没有在意。因为比起阿隆,清子更喜欢春日部,再说,这样在无人岛生活下去,大家都要一个个死掉的,只不过阿隆早走了一步。

    5年前的6月份,阿隆和清子乘游艇从那霸港出发,开始了周游世界之旅。那以前,清子曾抱怨说讨厌要整整1年的船上生活,而阿隆却对她许下了一个充满诱惑的诺言,那就是等完成游历各国港口的冒险之后,移居澳大利亚。就这样,阿隆赶在裁员之前毅然决然地退了职,拿到了比正常情况下高两成的退职金。当时阿隆47岁。然而,清子却感到不安。她对游艇上的生活不安;对冒险完成后还有没有钱,将来怎样生活不安;她对自己的判断能力也不安,因为自己以前竟然没有看清这么任性的阿隆。可是,有着丰富驾船经验的阿隆却信心十足,在船上任意驱使着清子。然而,世事难料,出发后的第三天就遇到了暴风雨,于是他们开始了数日的漂流。漂流中的阿隆很有男子气,他不断鼓励绝望的清子,不言放弃。可是上岛之后,两人的情况发生了逆转。清子挖芋头,尝落葵,剥蛇皮,充分展示了求生的本能,而胃肠软弱的阿隆却不断食物中毒,身体彻底跨了下来,每天只是喝些椰子酒便躺着。等到年轻人一上海岛,阿隆便起了疑心,说他们使眼色勾引清子。幸亏阿隆死得早,没见到香港们,否则他更难以忍受。想到这,清子轻轻地笑了。

    那年,春日部还是一个只有21岁的单纯的孩子。因为讨厌自己那份泥瓦匠的工作,报名当上了与那国岛野生马调查队的临时工。可临时工的工作让他无法忍受,他至死都一直抱怨当临时工还不如挨师傅揍的滋味好受。即使在阿隆面前,他也肆无忌惮地纠缠着清子,多次要与她做爱。对片刻都不离开自己的春日部,清子感到有些烦,但又内心窃喜,对自己喜欢上应该与儿子年龄相仿的大男孩儿,她有一种从没有过的愉悦。春日部有凶狠、残忍的一面,他憎恨所有追逐清子的男人,找茬和他们打架。春日部死于两年前的一个深夜,也是从不归岬的悬崖坠落而亡。因为清子深爱着春日部,所以当时十分悲痛。春日部死后,清子有意地改变了自己的形象,她成了致男人于死地的魔女,她陶醉于自己作为年轻男人的追逐对象并不断制造悲剧的快感之中。

    清子想,从今以后可以和任何一个年轻的男人寻欢作乐了。然而,这种愿望很快就破灭了。清子的生活、岛内的气氛都因春日部的死而发生了改变。首当其冲的就是要通过抽签决定谁做她的男人。清子终于遭遇到严酷的现实,心里不觉充满了怨气。

    当阿隆、春日部等清子周围的男人奇怪地死去后,头儿和自个儿来到清子家。他俩恳请清子选择下一位丈夫。当清子笑着说并没有特别喜欢的人时,两人对视了一下说:“那就由志愿者抽签决定吧!”丈夫任期2年,2年期满再抽签。清子虽然觉得这简直是人身买卖,但却说不出不同意。因为当时正是香港上岛,东京强化集体自卫意识之时,清子没有勇气对集体的决定坚持己见。当然,所谓的集体自卫意识顷刻便烟消云散了。

    第三任丈夫阿登就是抽签选出的。阿登没有任何本事,连初中都没正经念过,他不是在便利店前坐着发呆,就是反复做着毫无意义的v手势。他不仅脑袋笨,而且懒惰。对清子来说,阿登就像家里的一个不争气的儿子,总想一脚把他踹出去。清子自上岛以来,第一次感到巨大的精神压力。

    再见,阿隆,再见,春日部,我爱你们。再见,阿登,天字第一号混蛋。清子在心中一一向三个丈夫告别后,便脱下了黑色的连衣裙。她从架子上取下阿隆的白衬衣和短裤。衣服虽然已经发黄,还有不少破的地方,但仍然是破损程度最轻的。清子一直珍藏着这两件衣服,她预备着万一获救时,好穿上它下岛。清子穿上衬衣后,又在  戴上了犬吉用贝壳和珊瑚给她做的那副漂亮的项链。

    犬吉22岁,在岛民中是最小的。犬吉特别喜欢狗,但岛上却没有一条,他因此好一阵子都闷闷不乐。现在,他从用椰子壳儿、贝壳等制作饰物当中找到了人生价值,每天起劲儿地干着。每当犬吉把新的饰物送给清子时,作为回报,她让犬吉与自己做爱。

    清子看了看阿隆那只两年前便停摆的手表,表针指着11点零7分。在岛上走的时间最长的就是阿隆的这块欧米茄海马表。11点零7分,是岛上时间的停止之时。从那以后,岛上的生活便和时间无关。听说香港们做了日晷,并按照它劳动,可那多么受拘束啊!

 

    清子心情兴奋地往皇宫前的广场走去。广场是微微隆起的平坦的岬角。当初刚漂流到岛上时,曾想在这里竖起旗帜以引起飞机的注意,后来因为考虑布料太珍贵,便自然而然打消了原来的想法。建在岬角中央的新皇宫,是一座四面立着柱子,顶上盖着椰树叶的简易建筑。以前的皇宫是棕榈苫顶的、岛上最壮观的建筑物,但去年台风到来时,顷刻之间倒塌了。原来的皇宫是木匠学徒酒井造的,房子刚建完,酒井就因吃椰子蟹中毒死去了。从那以后,再没有为公共设施建设而废寝忘食的人了。

    东京方面的人已全员聚集在皇宫前广场。其中池袋3人,新宿4人,涉谷6人,北千住2人,千叶2人,此外还有独居者2人,总共19人。住在东海村的渡边因为联系不上没有来。这些人当中的志愿者将进行严格公正的抽签,决定谁做清子的丈夫。看到清子穿上了正装,年轻的男人们似乎一下子严肃起来。犬吉脖子上套着自己做的项链,手脖子上戴着好几个用椰子壳儿做的手镯,他用手指着后面说:

    “香港来了!”

    “啊,渡边也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香港们已聚集在皇宫前广场的坡下,渡边也夹在其中。有一段时间没见的渡边似乎发际又往后退了,但牙没再掉。渡边仍像过去一样脸上挂着嘲讽,看了清子一眼。渡边瘦骨嶙峋的身子包着一件黑乎乎的运动衫,已经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他那毫无光泽的头发随风乱摆,样子更加令人讨厌。

    杨只穿着一条黑色的短裤,扬起手笑着,嘴里露出结实的黄色犬齿,那样子似乎在说,好戏将要开始了。杨用下巴发出信号后,只见早晨在御台场碰到的那个大肚子中年人恭恭敬敬地捧着一个用芭蕉叶包着的东西,走到前面,一股烤肉的香气散发出来。东京的人群中出现一阵骚动,大家唧唧喳喳地说:“是野猪肉吧。”“肯定是野猪肉。”中年男子用棍头在沙地上写下一个“祝”,字还是那么漂亮。看到头儿不会写,自个儿写下“谢谢”作为回答。   

    头儿嗯了一声接过肉块,大家急不可耐地看着他把芭蕉叶打开。好像是猪腿,烤得火候恰到好处。因为已经许久没见动物性蛋白质,清子早已被香气所陶醉。这块整个的烤野猪腿,既不像蜥蜴、蛇那样清淡,又没有骨头。在这么狭小的岛上,野猪在哪里?即便发现又怎么捕获得到?但香港做到了,确实了不起。这件事使东京受到了震撼。就连与香港在一起的渡边也好像比以前胖了。司仪由自个儿担当,他郑重地说道:

    “现在请大家报名抽签,清子小姐,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无论任何情况下,都请把渡边与阿登排除在外。

    阿登事不关己似地把头转向一边,渡边嘿嘿地笑了几声。自个儿悄悄地往上推了推滑落的眼镜,感到有些不知所措。自个儿的眼镜框早已折断,一直用草蔓绑在头上,一副古怪的样子。自个儿的名字是他的外号,因为他老是嘟囔着“自己个儿,自己个儿,去掉一个‘己’”。至于他原来的名字叫什么,在这里没人知道,就是知道也没有意义。

    “既然清子小姐这么说了,那么想参加抽签者请举手。”

    广场一下子静了下来,清子抬起头确认人数。1,2,3……6人。只有6个人,这让清子感到非常沮丧。因为即使去掉千叶的那对同性恋夫妇和前夫阿登,还应有16个年轻的男子。就连自己那么温柔地用嘴吻过的犬吉都没有举手,只是望着远处的海。清子感到蒙受了耻辱,紧紧咬住嘴唇。地面上按人数扣着6个贝壳,以年龄大小为序把贝壳翻开,贝壳里面有记号的为新郎。举手的男人兴奋起来,一边嚷嚷着一边像做游戏似地轻松地去翻贝壳。对此,清子感到懊恼,因为前年的抽签非常严肃,充满紧张的气氛。中签者是第四号抽的GM。GM年龄估计有二十七,八岁,他在与那国岛做临时工时自己说是地方的国立大学的学生,但实际情况如何就无从可知了。GM在漂流中因惊吓丧失记忆,人们在他携带的东西上发现写有姓名开头字母GM,于是便这样叫了起来。后来听说在从与那国岛逃脱时,GM曾俨然如指挥员。但在岛上看到的GM却判若两人,他总是默默无闻,沉默寡言。GM不属于任何一帮一伙,一直一个人做着按摩师的工作。清子也曾几次请他给自己按摩过,但他的指法却很一般。

    “GM,加油!”

    满脸胡须的青年们向他祝福,而GM却目光茫然地望着清子。在这之前,岛上没偷偷上过清子床的男人只有3个,GM就是其中的一个。刚才抽签时也只有GM一个人极其认真。清子对GM成为自己丈夫既感到不安,又充满着期待。GM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做爱方式,还有,GM一个人能够满足自己吗?

    “清子小姐与GM的婚礼现在开始。”

    自个儿一宣布,周围立即响起热烈地掌声,节日的气氛达到了顶点。为了今天的仪式,大家准备了充足的椰子酒。椰子酒的制作很简单,只是割破椰子嫩芽的尖儿,然后将果汁收集起来,发酵便可。但是,爬椰子树麻烦而且有危险,因此造酒成了喜欢酒的新宿帮的工作。

    香港们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点一点地靠近宴会的圈圈。接受了人家的烤野猪,也不好不理人家,自个儿招手让它们过来。杨最先走过来,拍了拍GM的肩膀,嘴里说着似乎是祝福的话。接着,他又拍了拍清子的肩膀,并把指甲全是黒垢的手指放在清子的脖子上。当清子转过头,杨悄悄地在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清子听不明白他的话,可能是说到香港这边来吧,保证让你满意。清子想象着被杨搂着的情景,身体不由得热了起来。清子感到,光是东京的男人已经不能让他满足,她需要更多不同的体验,需要与平常不一样的男人。作为岛上唯一的女人,她感到自己的心中升腾起一种超过所有男人的巨大欲望。欲望大得即使吞下整个海岛也不会满足。她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目光停在了难以作为依靠的GM的后背上。因为没有洗涤剂,GM穿的淡绿色的老头衫脏兮兮的,污渍已渗入纤维之中。这个丧失记忆的年轻人,会对在海岛上娶了女人感到高兴吗?

    “清子,”渡边搭上话说,“你到香港这边来嘛!肯定要比和这帮家伙在一起愉快得多。”

    “什么地方愉快?”

    “那可多了。当然在这里不能说。不仅如此,他们还有一个了不得的计划呢。”

    渡边没有明说,回头看了看香港们。清子想,说不定他们在饲养野猪,或者搞出了捕蝙蝠的套索。因为捕蝙蝠是非常难的。

    “你告诉我嘛。”

    “那你得让我干一回。”

    “说什么呢,我才刚刚结婚哪!”

    “你这个海岛娼妇,说得倒是好听。尽管你这个黄脸婆的那块地方已经松弛,大家也照旧捧你,因为就一个女的嘛。”

    渡边撇了撇嘴。清子气得血往上涌,但转念一想,和这种万人烦的家伙生气不值得,便不屑一顾地笑了笑。

    “混蛋!你还笑。你小瞧我。”

    渡边嘟嘟囔囔地扔下几句话,坐到了香港们的后边。清子在心中暗暗发誓,即使岛上就剩下渡边一个男人,也绝不和他做爱。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