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天凉好个秋[赵刚]1
(2025-12-01 21:19:00)| 分类： 网文/报刊文摘/散文/小说 |
一
几乎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明明倦乏难耐、头痛欲裂，但沉沉的心事好像包粽子一样捆扎得我喘不过气，睡眠便成了奢望。无孔不入的秋风似乎更紧了，飕飕透着寒意。天凉好个秋！
7时整，我同往常一样，临登上235路公交始发车时，高高地举起手臂，回首向30米外那座青灰色外立面住宅楼20层西南户落地窗用力挥了挥。窗后，一团葵盘大的“火焰”（那是在省城读大学的女儿送给我和妻子本命年的大红色情侣围巾）晃动着以示对我的响应，继而一条短信跃入我的眼帘：“这个点出发，正好跟上单位早餐。切记医嘱：第一，饮食上要清淡，勿暴饮暴食，禁辛辣油腻。餐后半小时温水服药。药后2小时方可喝茶；第二，作息上须规律，避免久坐，间隔半小时活动10分钟；第三，……”年初单位组织体检，查出我有慢性胃炎。尽管医生告知，到了我这个年纪，生活压力加大，身体机能退缩，不少人的病历卡被各种疾病“爬”得满满当当，而我的病历卡上只填写两三行，实属难得，但是妻子仍如临大敌，立马将医嘱拍照存在手机上，以确保能一字不漏地贯彻落实到位，每日目送我上车的同时，必发来如上“温馨提示”。一个“好”字从指尖颤抖着发送之后，泪水弥漫了我的视野。
二
商场如战场！曾几何时，我们荣耀地供职于全市驰名的八水县果业公司，那是一段多么令人怀念的时光啊！可惜，现如今单位昔日的风光不再，由于持续严重亏损而不得不在继全员普遍降薪之后，再度作出了裁员10%的决定。强烈的委屈和对未来的极度迷惘夹裹着一贯遵规守纪的我和其他6名不幸“中招”的难兄难弟（妹），红脖子涨脸地将经理老陶堵在办公室讨说法。实际上，每日会议接踵的老陶尽可把挠头事推给副职去打理，但是他推了县上的会议，坐等我们兴师问罪，无论谁说出多么难听的话，他顶多极其短暂地蹙一下川字眉，继续笑脸相赔，用他当晚自费在厂职工餐厅举办的送别宴上的话来说：“是我这个老大哥没有把家当好，砸了你们的饭碗，再不让发发牢骚，我心里这道坎儿过不去啊！”
送别宴氛围异常沉闷。大家无心动筷，酒却一盅接一盅地喝，烟也一根接一根地抽，就连平时烟酒不沾、从不和人起高声的我也昏头涨脑失去自控：“为什么连年受表彰的是我们，而今被裁员的还是我们？这样的逻辑，我想不通！”老陶将一张瘦脸憋得通红，歪着脖颈反问我：“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涉及哪个员工，其个人和家庭还不是天塌地陷？除了民主投票、刀下见菜这一招，大伙儿心里或许亮堂一些，你说还能有啥猴可耍？说句不该说的话，如果不是驾辕拉车，我老陶宁愿自己被裁员，也不愿看见你们受难场……”说罢，老陶仰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趴在桌上老牛一样失声号哭起来。眼见这些年为了企业发展，老陶起早贪黑，累弯了腰，熬秃了顶，面对这样一位老黄牛式的好领导，除了陪着他一起掉眼泪，我们还能有啥法子呢？
------2025年12月01日《西安晚报》第8版终南 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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