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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游:江山风月皆为诗[莫砺锋]

(2025-11-24 18:22:40)
分类: 网文/报刊文摘/散文/小说
  陆游存诗近万首,题材十分丰富。

  清人《唐宋诗醇》中评陆诗内容云:“其感激悲愤、忠君爱国之诚,一寓于诗。酒酣耳热,跌宕淋漓。至于渔舟樵径,茶碗炉熏,或雨或晴,一草一木,莫不著为咏歌,以寄其意。”这段话,旨在肯定陆诗内容丰富,但也指出陆诗的重要内容就是爱国诗与写景诗。钱锺书先生在《宋诗选注》中评陆游诗说:“他的作品主要有两方面:一方面是悲愤激昂,要为国家报仇雪耻,恢复丧失的疆土,解放沦陷的人民;一方面是闲适细腻,咀嚼出日常生活的深永的滋味,熨贴出当前景物的曲折的情状。”如果仅从作品数量来看,陆游集中的爱国诗不过占十之二三,倒是那些“模写事情俱透脱,品题花鸟亦清奇”的写景诗占了十之七八。

  当代学术界,对陆游的写景诗研究得比较深透的论著,首推陶文鹏、韦凤娟主编《灵境诗心——中国古代山水诗史》一书。该书从“时代风云与江山之助”“悲壮情怀与雄阔气象”“笔墨工细、圆匀熨帖”三个方面,对陆游的山水诗作了细致的分析。笔者认为,写景诗除了山水之外还包括名胜古迹等内容,而上书的结论也尚有可推扩之处,故拟从广义的角度对陆游的写景诗进行讲述。

  陆游性喜游山玩水,且终身乐此不疲。他四十六岁那年出任夔州通判,在入蜀途中宣称:“从来乐山水,临老愈跌宕。皇天怜其狂,择地令自放。”(《将离江陵》)四十八岁前往南郑时又在途中作诗说:“平生爱山每自叹,举世但觉山可玩。皇天怜之足其愿,著在荒山更何怨。”(《饭三折铺铺在乱山中》)这些诗句,虽然蕴含着流落蛮荒的失意之感,但对山水的喜爱之情却是发自肺腑的。因此,他五十二岁时,在成都幕府中自抒怀抱的“付与后人评此老,一丘一壑过元规”之句(《题直舍壁》),乃用《世说新语·品藻》的典故:“明帝问谢鲲:‘君自谓何如庾亮?’答曰:‘端委庙堂,使百僚准则,臣不如亮;一丘一壑,自谓过之。’”虽属牢骚之语,仍然透露出对山水独有会心的自豪之情。即使到了晚年,陆游仍对山水念念不忘。例如八十三岁时所说的“早曾寄傲风烟表,晚尚钟情水石间”(《闲适》),八十四岁时所说的“一见溪山病眼开,青鞋处处蹋苍苔”(《闲游》),八十五岁时所说的“平生爱山心,于此可无悔”(《稽山》),真可谓终生不渝。

  陆游性喜山水之事为时人所习知,他五十二岁时受到台谏攻讦,罪名竟然是“燕饮颓放”(事载《宋会要辑稿》之《职官·黜降官》九);他六十岁出任严州知州前面辞皇帝,宋孝宗竟当面对他说:“严陵山水胜处,职事之暇,可以赋咏自适。”(《宋史·陆游传》)诗人罢归山阴后,即以“风月”命名小轩,且作诗抒慨,此诗题作《予十年间两坐斥罪虽擢发莫数而诗为首谓之嘲咏风月既还山遂以风月名小轩且作绝句》,其一曰:“扁舟又向镜中行,小草清诗取次成。放逐尚非余子比,清风明月入台评!”诗中虽然包含着对非罪被谴的牢骚,但字里行间仍洋溢着对山水景物的满腔热爱。

  陆游常将游山玩水与读书相提并论,这种看法有时是出于功利目的。例如:“饱以五车读,劳以万里行。险艰外备尝,愤郁中不平。”(《感兴》)这显然是从“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角度而言的,是对人生历练可以增进文学修养的观念的诗意表述。但是更多的则是纯粹出于内心的爱好,例如:“游山恨不远,读书恨不博。天下多名山,何处无芒屩。束书饱蠹鱼,于汝宁不怍?”(《二乐》)又如:“体不佳时看《周易》,酒痛饮后读《离骚》。骑驴太华三峰雪,鼓棹钱塘八月涛。”(《杂赋》)两首诗都作于八十四岁,已至风烛残年的诗人不会再有什么功利的考虑了,况且前一首题作“二乐”,后一首则形象地描绘了生活中两大乐事的具体内容;可见在诗人心中,游赏山水与读书是平生的两大爱好。

  正因陆游对山水景物的喜爱是发自内心的,所以在他心目中,山水景物不但变化多姿,而且富有情感:“山晴更觉云含态,风定闲看水弄姿。”(《秋思》)仿佛山水风云都是含情脉脉地向诗人展示其美丽的姿态。“萦回水抱中和气,平远山如酝藉人。”(《登拟岘台》)仿佛山水具有像人一样的精神气质。他还认为自然景物都是其亲密朋友:“莺花旧识非生客,山水曾游是故人。”(《阆中作》)“江山好处得新句,风月佳时逢故人。”(《遣兴》)虽说中国古代诗人在模山范水时往往都会向自然景物投射主观情感,但从其写景诗的整体来看,陆游所投射的情感显然更为浓烈。所以陆游的写景诗几乎无一例外全是情深意挚的抒情诗,有时甚至抒情的成分压倒写景而成为全诗的主旨。例如《雨中登安福寺塔》:“平生喜登高,醉眼无疆界。北顾极幽并,东望跨海岱。喟然抚手叹,从古几成败?英雄如过鸟,城郭但遗块。今朝上黑塔,千里旷无碍。忽惊风霆掣,坐觉天地晦。急雨挟龙腥,溽暑为摧坏。皇天念蟠郁,令我寄一快。那知书生狂,自倚心眼大。更思驻潼关,黄河看如带。”此诗作于成都,安福寺塔为蜀中名胜,时令则正逢莺花烂漫的阳春三月,可是诗中对登高览远所见的景物仅以“千里旷无碍”一句虚晃一枪,全诗主旨则在抒发胸中豪情以及对沦陷的中原河山的怀念,这样的写法显然与一般的登览诗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说上诗名为登览而实含爱国热情,所以实际上包含着陆诗的两大主要内容,不能算是典型的写景诗,那么请再看《稽山》:“我识康庐面,亦抚终南背。平生爱山心,于此可无悔。晚归古会稽,开门与山对。奇峰绾髻鬟,横岭扫眉黛。岂亦念孤愁,一日变万态。风月娱朝夕,云烟阅明晦。一洗故乡悲,更益吾庐爱。东偏得山多,寝食鲜不在。宁无度世人,谈笑见英概。御风倘可留,为我倾玉瀣。”此诗作于八十五岁,诗人已臻风烛残年,全诗内容与爱国题材无涉,是一首较为纯粹的山水诗。但是此诗最重要的主题并非题中所说的“稽山”,而是诗人的自我。诗中展示了诗人热爱名山大川的自我形象,他壮年时曾饱览各地名山,甚至远达被金人占领的终南山的北侧。晚年归隐故乡,稽山可说是他的家山。稽山就像故乡的挚友,不但与他朝夕相对,而且用晦明变化的各种姿态来抚慰他的孤寂心灵。诗中虽有许多细致生动的写景之句,但每一句的字里行间都洋溢着浓烈的情愫。此诗给读者的阅读效果与其说是领略稽山的美景,倒不如说是体会诗人的胸怀。强烈的主观情志的投射是陆游写景诗具有浓烈人文色彩的根本原因。

  《陆游十讲》,莫砺锋/著,人民文学出版社2025年版

------2025年11月22日《西安晚报》第7版文化周刊 长安悦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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