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秋深枣红时[蓝山竹]
(2025-10-29 18:31:47)| 分类: 网文/报刊文摘/散文/小说 |
又到枣熟满枝的深秋,街市上多了一些卖枣子的小贩。看着这些青红透亮的大枣,我的思绪禁不住穿越凉爽的秋风,定格在老王头家那棵曾经枝繁叶茂的大枣树上。
老王头家住在镇郊,院中栽有一棵高大的枣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听说还是他爷爷在时栽下的,树冠几乎遮住了他家的大半边房子和院落。初夏时节,满枝黄绿细小的枣花,漫溢出一缕淡淡的清香。农谚说得好:“白露打枣,秋分卸梨。”秋入深处,寒生露凝,到了秋天“枣儿两头红”的时节,枝叶间就结满了一串串溜圆饱满的大枣,密密麻麻,挤挤簇簇,压弯了枝条。最好吃的枣儿,还是寒露、霜降时节经霜的最甜。可童年时,这棵枣树着实对我们一帮小伙伴充满了诱惑,每年不等枣儿成熟,就开始打起它的主意。
在我们眼里,老王头很古怪,虽然卖枣是他每年收入的一部分,但他却经常一葫芦瓢一葫芦瓢地给我家隔壁的孤寡老人祁大爷送。老王头孤身一人,爱喝酒,火暴性子,刘小毛偷枣被他捉住,一巴掌下来,脸上留下五个红指印,生疼生疼,过了好几天才散。我们一群小顽童陪着刘小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回家告状,他父亲却反而说打得好,谁叫你去偷人家的东西,活该。末了,还在刘小毛的小屁股上加上一巴掌,搧得刘小毛的哭声更响了,吓得我们一哄而散。
尽管我们都有些怕老王头,但那甜甜的枣儿实在太诱人了,便常常趁他不注意,不顾一切地偷爬他家那堵不算太高的院墙。
一天早上,趁老王头推架子车到镇上卖枣的当口,我和刘小毛、祁小军又爬上他家院墙,事先准备好饭团和骨头,让枣树下凶巴巴的大狗阿黑摇着尾巴安静下来。我和刘小毛利索地爬上树,将枣一颗颗摘下来塞进挂在胸前的书包,时不时塞一颗到嘴里,一股清甜直冲到嗓子眼里。正摘得高兴,趴在院墙上望风的祁小军突然慌里慌张地叫道:“老王头回来了,快跑。”不等接应我们,祁小军猴一样地溜下院墙,撒开脚丫子一溜烟地跑掉了,剩下我俩被老王头堵在院子里,来了个瓮中捉鳖。
原来,老王头并没走远,等我们自投罗网后,他就悄悄折了回来。没法子,我俩只好垂头丧气地站在大枣树下,准备硬着头皮等候老王头的发落。谁知老王头并没有抡起那只令人望而生畏的蒲扇般的大巴掌,而是端出一盆清水,将我们书包里的“赃物”倒进水中清洗,然后用毛巾一颗颗擦干,用胶袋装好后放进我们的书包。老王头说:“回去吧,以后要吃枣子就跟我说,不要再偷偷摸摸爬树了。这枣树生虫,昨天刚打了农药,枣儿要清洗后才能吃。”
由于慌张,我溜下树时右脚崴了。见我走路一瘸一拐,老王头又唤回我,拿出一瓶白酒,在碗里倒上一些,用火柴点燃,用手飞快地捞起那些蓝色的火焰,给我揉搓脚背和脚腕。一边搓,一边恶狠狠地说道:“小兔崽子,你看这树有多粗多高啊!一个大人都抱不拢来,再爬树,摔不死你!”听着老王头的话,我的脸顿时发烫起来,那脚似乎更疼了。一会儿后,我的脚好多了,老王头用架子车将我推回了家。
老王头的举动让我傻了眼,听母亲说起,我才知道老王头以前有个儿子,七岁时爬树摘枣摔死了,他的妻子伤心过度,不久也离开了。原来,老王头是担心孩子们爬树危险,重蹈覆辙……
如今,老王头已经去世多年,那棵大枣树多年前也被砍伐了。转眼又到秋深枣香时,老王头与他的枣树就像秋日暖阳下的一丝抹不去的光影,时时温暖着我的记忆。
------2025年10月29日《西安晚报》第8版终南 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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