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与云朵交换半行诗[李敏]
(2025-09-10 18:16:20)| 分类： 网文/报刊文摘/散文/小说 |
在公交站等车，不经意间抬头，看到淡蓝色的天上飘着大大的云朵，那些云胖胖的，慢悠悠的。云朵边缘圆弧形，像是发酵很好的面包，又像小时候最爱吃的棉花糖，就这样蓬松地悬在头顶。太阳的光一描摹，云朵边缘的金线现身，便装裱出一幅治愈系漫画。我的心不由自主地，跟着云飘回从前。
童年的云，总是无拘无束的。小孩贪玩的天性，我在屋里根本坐不住，却总被爸爸硬按在书房看书。翻开面前的书，我的眼神总瞄向窗外。透过玻璃窗，我看到云像蹑手蹑脚的小朋友，静悄悄飘走，一会再溜回来看看我。我羡慕云的洒脱，思绪也跟着云天马行空起来。我用铅笔反复写着“云”字，心里却想着，如果能去河对岸放羊该多好啊，那边的云可比窗外的云多多了，一大朵一大朵的。
当我往那巨大的，绿绒毯般的草地上一躺，小草轻柔地抚摸脸颊，整个天空的云都拢到视线里来了。扯一根狗尾巴草挠挠脸庞，草木的芬芳混着羊群的自然味道在呼吸里交织；有风轻轻吹过耳畔，像是吟诵的散文诗；偶有“咩咩”声入耳，像是祝贺我喜获自由。真不明白爸爸的心思，这么好的光景不让享受，非让我读书做什么！就这样看着云，类似的念头在心里翻滚无数遍，却从不敢在爸爸面前提。
多年后，当我成为妈妈，辅导孩子做作业，强压着脾气帮他抚平卷曲的作业本边缘，一遍遍“横平竖直”地叮嘱，他写出的字依然歪歪扭扭，我的情绪像控制不住的山洪，倾泻而出。我又看到玻璃窗外的云。那朵云像是一棵大树，枝繁叶茂地挺立着，我好像听到云在低语，它在将过去的心事讲给我听。那低语中渗透着父辈对子女的期待，也有我们对子女的希冀。一阵风吹来，大树消散了，云在深蓝的天空变幻出小兔子、小狗、小鸟的形状，我心中的结也像是被一只神奇的手解开了。
我们总是希望孩子成长为我们心中的理想模样，却将父辈对我们的关爱当作包袱。窗外的云在天空静静守候，我被迷雾包裹的心渐渐清晰，小时候想要摆脱的管束，竟在这片云影下领悟到那份守护与期望。云就是这样，它不懂安慰，却用聚散离合的本领契合我们的悲欢，送来悄无声息的慰藉。
原来，我的心事，云朵都懂。
云在我的视线里变幻着姿态，其实，我的心事不是云看懂的，只不过是我们将过往、心事和希望都毫无保留地挂在了天空这块巨大的画布上。是云带走了我的困扰，又用它飘忽自在的神态给了我最好的回答。在这场默契的交换里，我交给它心事，它给予我澄明。我给了它半行诗，它把另半行留给了风和过往。
公交车到站，我刷卡上车。落座又看云，它又变成了另外一种模样。公交车开起来，云也像一片片洁白的羽毛，渐行渐远。但与云的“对话”却留在心里。“云卷云舒处，闲庭信步时。”我将揣着与云交换来的半行诗，继续行走在生活的释然里。这半行诗是我与云的秘密，也是对明天的美好期许。
------2025年09月10日《西安晚报》第8版终南 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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