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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秋天唱给你[天蓝蓝]

(2025-09-10 18:14:32)
分类: 网文/报刊文摘/散文/小说
    秋天,有那么多的草、那么多的虫,草在结它的籽,秋虫在唱它的歌,我们都在听。秋虫的歌长短不一,音韵悠长有短促,有婉转有粗犷,听着听着,心儿会静下来,脚步会停一会,慢慢地把秋天听得凉爽了,把天空听得高远了,把秋水听得澄澈了,也把自己听得快乐了……

  有一种蝉叫斑衣蜡蝉,比普通的蝉寿命要长,穿一身花衣裳,隐在树身上、草丛里,“热呀——热呀——”叫,从初秋一直会叫到深秋。本来不热的天,被它叫得让人感到燥热,所以有的地方称这种蝉为“小热热”。它那身衣裳可真漂亮,灰白色的外氅点缀星星似的斑点,内里一层层五颜六色,怪不得俗称“花姑娘”“花大姐”呢,它还善于跳跃,又称“花蹦蹦”。小时候,母亲不爱听斑衣蜡蝉扯着嗓子喊,说喊得她头疼,让我拿根竹竿,把院外一树的花姑娘赶走,可这棵树赶跑了,它们跑到另一棵树上,还是起劲地叫。

  小时候,我闹不明白,纺织娘天生就纺纱织布吗?它从初秋开始踩纺车织布,“轧织,轧织,轧吱吱”,起早贪黑,没完没了,一直织到深秋甚至初冬,它哪来的这么多纱,怎么织也织不完呢?印象中的纺织娘有三种音色,一般淡绿色的称“翠纱娘”,外表清新脱俗,叫声清越;深绿色的俗名“绿娘”,如同森林中的精灵,鸣叫婉转悠扬;而枯黄色的则被形象地称为“黄婆”,带着一丝岁月的沉淀,叫声显得沉郁。纺织娘有点像总也干不完活的母亲,听到它们的叫声,母亲让我和小弟拿一把青草或菜叶,丢到门外灌木丛中,让纺织娘停下来歇一歇,吃饱肚子有力气织布。母亲叹口气说:“纺织娘跟俺一样,是个操劳受累的命,天气快转凉了,它是提醒俺给儿女们准备秋衣冬衣呢。”

  还有一种叫金铃子的虫儿,也写作“金蛉子”,它们躲在密密的草丛、灌木丛中,很难见到它的真容,其实金铃子是个“小帅哥”,身体闪亮如金,身手敏捷,鸣叫声清脆悦耳,犹如金属铃子的响声,叮铃铃、叮铃铃,传得很远,故而得名。小孩子还叫它“金钟儿”,在星星满天或月光皎皎的深夜,叮铃铃地叫,尾音拖得很长,像调错了时间的闹钟,把睡眼蒙胧的孩子闹醒了,慌慌地要穿衣起床去上学,原来它在搞恶作剧。

  蟋蟀应该是秋天优秀的歌唱家,可我觉得嬉皮士、西部牛仔、流浪歌手,这些名字冠给它倒是很形象。蟋蟀油头滑脑,五短身材,行踪不定,总在夜的角落,石缝砖缝里或瓦砾堆中,好像戴着眼罩、背着吉他的夜行侠,边弹边唱,走到哪儿唱到哪儿,声音有时嘶哑,有时高亢,有时婉转,有时深沉。它早早就把歌唱进了《诗经》里:“蟋蟀在堂,岁聿其莫……蟋蟀在堂,岁聿其逝……蟋蟀在堂,役车其休……”它的出现,说明一年将尽了。

  蟋蟀的小名叫蛐蛐,小时候我常听着蛐蛐儿的叫声入眠,乡人挑健硕善斗的,养在泥罐里,挑动激发它们的斗志,腾挪闪耀掐架,聊博一乐。小孩子还叫它“土狗儿”,常到野地里捉到半夜,古诗云:“知有儿童挑促织,夜深篱落一灯明。”当它从院外跳进屋里,跳到你的床下,掀开梦的衣角,唧唧、唧唧鸣唱时,天就凉了,该做寒衣了,所以蟋蟀还有一个别名,叫“促织”。

  秋天也把蝈蝈养得肥硕硕的,它穿草绿色或灰褐色的衣服,拥有健壮有力的大腿,还挺着个大肚子,它歌唱秋天唱得清澈嘹亮,中气十足。蝈蝈可是有脾气的主儿,好不容易把它捉来,养在用麦秸或竹篾编的笼子里,投喂它方瓜花、蟹黄,蟋蟀喜欢,叫声透着高兴劲儿;若是投给它一只红辣椒,蝈蝈被辣得“蝈蝈、蝈蝈”乱叫,好像在骂人!弄不好还会咬你一口,能咬出血来。善养蝈蝈的人家,能养到飘小雪花的时候,有人还喜欢在蝈蝈笼子上吊个小风铃,风儿一吹,叮当叮当响,与蝈蝈的叫声相互应和,那是秋天最后的歌声吧。


------2025年09月10日《西安晚报》第8版终南 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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